第25章(1/2)
玉佛质地温润, 覆在她的手心之上,碧绿通透,不容亵渎。
裴骁南从来不信神佛。
可就在刚才,她从佛殿出来的那一刹那。
他居然也生出一丝无端的渴望。
祈求四方神明降福于她, 保佑夜莺远航, 奔向有光有自由的远方。
记得刚到西城那一段时间, 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通常都是浅眠状态, 要不然就是靠抽烟提神,来度过一个又一个的漫漫长夜。
跟着齐弘生当马仔的时候, 他被分配到去给刀疤脸手下跑运输,不仅接触不到毒品那些核心利益, 就连生活的环境就是个破败的房屋。
一到夏天,杂虫遍布, 湿热难耐。
走是走不掉,更不用妄想从这块儿地方跑出去。
毕竟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眼线的监视之下, 怎么跑都是死路一条。
有的人是为了赚钱误入这行, 真正见识到毒枭的心狠手辣后干脆想金盆洗手,就此不干。
但毒品这条链就是甩不开的绳索, 入了行就没有机会反悔。
怕那些人出去后透露什么风声。所以但凡有异议的都被刀疤脸噤了声。
硝烟四溢的西城, 连死个人都像是捏死只蚊子那么简单。
但总有千万人甘愿投身黑暗的烈火,挡住世人眼前的阴影。
于是, 世界就只剩下光了。
时晚寻小心翼翼地拿好,又询问道:“这枚玉佛……对你来说很贵重吗?”
“如果对你来说很重要的话, 我收了会不会不太好?”
她露出很认真的神色, 轻咬了下殷红的唇, 似乎有点苦恼。
裴骁南挪了挪唇, 没说话,又将人托得更稳了些。
好半晌,他才开口:“暂时没什么用,你先收着。”
他自己从来没求过什么平安符,但奶奶知道他要去出的可能是生死攸关的任务后,非得把这枚玉佛挂在他脖颈间,
说是特地去庙里求的,一定会保佑他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这么多年,他也就一直这么戴着,玉佛从不离身。
“那我会不会很重?你要是很累,可以把我放下来。”她瓮声瓮气地提醒着,好像真的怕自己把他压坏了。
就那么点儿重量,对于裴骁南来说,可能还不如自己曾经在警校训练时抗的麻袋重。
裴骁南胸腔震颤,反问了句:“你是觉得我的体力有问题?还是得让你感受一下……”
“……”
体力这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
时晚寻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不禁面红耳赤,咬了下舌尖,后悔到还不如不问刚刚的问题。
山色空濛,苍山玉翠,雨势越来越大。
山上的云雾雨来势汹汹,细雨砸在舒展的绿叶之上,洗礼掉凡世的所有尘埃。
她双瞳湿润,眸子也像飘入了细濛的雨丝,却还是一个劲儿地想替他遮风挡雨。
小姑娘用一只手圈在他的脖颈间,另一只手则是堪堪遮住他的...
发顶。
收效甚微,也是摆明了不想让他被雨淋。
裴骁南没办法让她冻着淋雨,便把身上的衬衫脱下,只留了内里的一件短袖。
衬衫罩在她头顶,闻得到清新的雪松香气。
经过雨水浸透,仿佛形成了一个包裹的磁场,让她全身心沉浸于他的气息。
两人的步伐较慢,而西佧早已在两人之前下山。
没办法,眼看雨要下得更大,裴骁南只能在半山腰这里停下来。
本来想在廊檐下躲雨,可能是常年失修,屋顶甚至在漏雨。
细雨斜风,寒意沁透到骨子里,她整个人如同泡在冬日的海底,冻得发颤。
深山之中,又快到黄昏时刻,天色灰暗,光影将他的背影切割得支离破碎。
再往前走了几步,眼前才浮现出一座山间木屋,门外的阿婆正好在倒水。
裴骁南走过去,用当地的语言跟阿婆交流了几句。
大意是说他们是来这儿拜佛的,没想到雨下得这么大,能不能先在她这儿躲躲雨。
阿婆长相慈蔼,看两人长相不俗,笑了笑便同意了。
木屋内一切简陋,只有基本的生活用品,看样子是阿婆一个人独居。
阿婆年纪大了,身形还佝偻着,拿出两个干净的茶杯放到低矮的桌上。
“下这么大雨,别冻坏了,先喝点热茶吧。”
时晚寻接过茶杯,眼睫上挂着几滴雨珠:“谢谢阿婆。”
阿婆打量了两人几眼,叹了口气:“这地方比你们想象得要危险,如果是来玩的,一定注意安全,早些回去吧。”
裴骁南知道阿婆是好意,也没解释什么:“知道了,多谢您帮忙。”
“等雨停了,我们再下山。”他偏过头,眼瞳黢黑,也像是汲着一汪深水。
时晚寻明显注意到了。
男人身上的衣服全被淋湿了,雨滴簌簌往下,整个人清透中含着几分不羁。
她细眉轻拧,问道:“你要不然先把衣服上的水渍拧干?”
阿婆这里也没有供他们换洗的衣物,只能拿来一条毛巾供他擦拭。
下一秒,裴骁南双手交叉,直接将短袖脱了下来。
时晚寻愣怔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咬着下唇,捂住眼睛,浑身躬身如一只虾米。
这男人……怎么做什么都雷厉风行的?
裴骁南拧干短袖的水渍,又用毛巾擦拭着薄肌上的水珠。
他轻嗤一声,嗓音喑哑:“害羞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看了。”
话是这么说,但每次直白对视上都会让她心弦一颤。
“你不要暴露得……”
“这么突然。”
她垂着脑袋,不自在地捏着指尖。
“行,下次提前跟我们小夜莺说一声。”
他答应得倒是爽快。
就是也不知道哪里来得下一次。
时晚寻捧着茶杯取暖,乖巧地喝着杯子里的热茶,唇色泛起些微殷红。
她脑后的发丝松散着,湿润的发尾弥留在莹白的锁骨,像一弯勾月。
眼前的光线被他的身影挡住,时晚寻迷蒙地抬眼看他。
...
男人拢着她发丝,拇指的茧子轻轻摩挲过锁骨的位置。
她这才看见他手上的发圈,看样子裴骁南看出来了黏腻的发尾让她很难受,干脆起身给她扎头发。
“你这发圈哪儿来的?”她的神色相当疑惑。
裴骁南不咸不淡地答了句:“自然是从你这儿拿的。”
“酒店那一晚,东西掉我那儿了。”
时晚寻不禁想到那回在黑暗里,他故意让她过来捡发圈的事儿。
他眉骨微抬,似笑非笑道:“再说了,你的发圈不都是老子买的么?”
来西城后,她需要什么就跟张姨说,后来列了一份清单,把自己缺的生活用品全写上了。
没过几天,东西就已然准备齐全。
她以为是张姨帮忙着准备的,没想到他连这么细微的事情都会亲力亲为。
时晚寻勾唇轻笑着,觉得心脏也像被温水泡着,足以让她卸掉所有的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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