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1/2)
陈通很快拉了一个技术研发小组来攻关驱动编程问题, 导师知道后,倒是体贴,让她把实验室的工作先放一放, 专心啃那边的技术难关。
乌桃想想也只能暂放学校的研究工作, 想着等那边熬过这个难关, 再重新将实验室工作补上, 于是连着几天, 乌桃几乎都忙得昏天暗地,或者过去三合公司开会,或者闷在实验室里研究。
这几天家里知道她最近接了这么一个活,生怕耽误了她, 也就不打扰。
反倒是孟士萱,时不时过来看看她,给她带好吃的,说是要“好好给她增加营养”。
孟士萱现在也读了硕士,继续在人民大学读的,不过她已经转去读了金融学。
她觉得这个更有前途。
乌桃也觉得不错, 随她去了。
而最近王培鑫已经升职了,直接从基层给调到了北京机关总部, 回来后, 大家简单吃了一顿饭,看得出, 王培鑫一直惦记着孟士萱,现在好像已经开始追求孟士萱了。
孟士萱倒是乐在其中, 甚至还说要“重温昔日旧梦, 享受他热烈的追求”,对此, 乌桃也是无奈。
她以前还没想明白,现在却终于懂了,经历了丧母,经历了爸爸两个月内再娶新妻的孟士萱,后来看似恢复了,看似开朗爽快,但其实,那些伤痛就留在她心里,从来没愈合。
这让她的婚恋观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甚至有些玩弄感情的意思了。
乌桃并没有办法去劝说什么,只能是希望她好好保护自己,别乱来。
谁知道这一次,孟士萱送了好吃的后,竟然赖着不走了,还在她实验室里转来转去的,东看西看。
乌桃纳闷:“你怎么了?”
孟士萱看着乌桃,叹息:“你说你,穿的这叫什么,时代变了,你这衣服是不是也得改改了?”
乌桃头都没抬:“我天天闷实验室里,犯不着费那个心思了。”
这就是理工科女生和金融女生的差异,她认命了。
孟士萱:“你啊你!”
乌桃继续埋头苦干,可孟士萱还是不走,继续东拉西扯的。
乌桃终于抬头:“到底什么事,你说吧?”
孟士萱嘿嘿笑了声,之后才有些心虚地说:“其实,其实我就是想问你个事。”
乌桃:“什么?”
孟士萱:“你哥最近是不是相亲找了一个对象?”
乌桃惊讶地看向她:“是吗?”
孟士萱:“我也不知道啊,我就随口问问。”
乌桃:“可能吧,他都二十六了,也该结婚了。”
孟士萱:“你不知道?”
乌桃:“对,我不知道,我知道那个干吗啊?”
孟士萱便有些激动:“你怎么可以不知道?”
乌桃叹了口气:“士萱,我哥这个年纪,他有自己的想法,他要相亲,要结婚,我这个当妹妹的不用问,就祝福就行了。”
孟士萱歪头打量着乌桃,看了好一会,突然说:“算了,当我白问!”
说完转身就走。
乌桃淡淡地道:“士萱,你想知道,你可以自己去问问。”
不过孟士萱已经走出去了,她没有回应。
乌桃继续研究着手中的焊接板,心里却是想着,难道自己哥哥苦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春天来了?
其实她一直觉得,自己哥哥虽然各方面条件不如孟士萱,但是现在也是国家干部了,一直积极地提高自己的文化,人也踏实,如果真的和孟士萱在一起,未尝不可。
但是,因为确实是不如,她作为孟士萱的好友,也就永远不可能提起来这个话茬
。
一切都由她自己来决定吧。
乌桃摇了摇头,不去想了,再次专注于自己的手中的项目。
谁知道,没多久,就听到实验室门外传来脚步声。
乌桃只以为是孟士萱去而复返,并没当回事,谁知道这次,却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
乌桃:“请进。”
门被推开了,但是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留着平头,学生模样。
她只以为是哪个实验室的同学:“同学,请问你找谁?”
那人急声问道:“请问你是江乌桃同志吗?”
乌桃点头:“我是。”
对方声音一下子紧了起来:“你好,我是中科院数学院的博士,我导师的老师是叶先生,叶先生现在在中日友好医院,他,他马上不行了。”
乌桃乍听,有些没反应过来,后来突然意识到了,是叶蕴年的爷爷。
她顿时紧张起来:“他怎么样了?”
对方几乎就要伸手拉她了:“江乌桃同志,叶先生病危,他刚才说,他要见你,他想和你说话,麻烦你尽快和我一起赶过去。”
乌桃忙点头:“好。”
于是乌桃紧跟着对方,跑出了实验室,而就在林荫道上,停着一辆红旗轿车,对方拉着乌桃就要上车:“快,上车。”
乌桃不假思索,跟着上了车。
上了车后,这辆红旗车几乎是一路闯红灯地往前开。
乌桃想起小时候见过的那位叶爷爷,叶蕴年口中敬仰的爷爷,便有些茫然,也有些无措,不明白这位和蔼的老人家怎么突然病危了。
汽车飞速地往前疾行,她又想起来叶蕴年,这个她已经很久没想起来的人。
他怎么样了,是不是回来了?他一定很难过吧。
千思万绪在乌桃心里浮过,而终于,汽车抵达了中日医院,乌桃被那人领着,飞速地进了医院,上了楼,来到了一处病房前,病房前站满了人,一个个神情哀伤,正守在那里。
乌桃看到了叶蕴年的爸爸,他看到乌桃后,命令道:“快穿衣服。”
乌桃没听明白,这时候却已经有一个人,将一件淡绿色无菌服往她身上套。
乌桃已经眼花缭乱了,赶紧穿上,穿好了后,她被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被推进去了。
她依然是茫然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但就这么走进去了。
进去后,她便看到了病房中的场景,那里是密密麻麻的仪器和管子,以及滴滴答答的声音。
而就在白色的病床上,躺着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老人。
他看上去非常虚弱,就那么无力地侧躺着。
乌桃看到,眼泪直接落下来了:“叶爷爷,你怎么样了?”
这是她小时候对叶蕴年爷爷的称呼,这让她想起来小时候的一些情景,心里一下子难受起来。
叶蕴年爷爷看到乌桃,眼里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来,他虚弱地动着嘴唇,喃喃地说:“乌桃,没想到我还能看到你,乌桃——”
乌桃半跪在病床前,哭着说:“爷爷,你,你会没事的。”
叶蕴年爷爷:“孩子,你别哭,你听我说。”
乌桃忙擦了眼泪:“是,我听着。”
叶蕴年爷爷:“乌桃,当初,是我们想错了,我们错了……”
乌桃咬着唇没说话。
叶蕴年爷爷:“现在,我们已经付出了代价,这个孩子几乎毁掉……”
乌桃听到“毁掉”两个字,只觉得窒息,她突然惊怕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叶蕴年爷爷:“……给他
一个机会……”
乌桃嘴唇哆嗦起来,她听不懂。
叶蕴年爷爷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旁边的仪器开始发出蜂鸣报警声,护士进来了,示意她出去,她茫然,只好跟着出去。
等出去后,她在人群中看到了叶蕴年的妈妈。
叶蕴年妈妈两眼红肿,看到乌桃,躲开了目光。
乌桃略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阿姨,蕴年人呢?他怎么样了?”
她这么一问,在场所有的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了。
叶蕴年妈妈深吸了口气,用嘶哑的声音道:“他很好,已经拿到了博士学位,他正在赶过来,估计很快就到了。”
乌桃点头。
叶蕴年妈妈:“老人年纪大了,有些分不清事了,糊涂话,你别往心里去。”
乌桃默了下,之后干涩地道:“既然这样,那阿姨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的话,请你说话。”
说完,她便转身往外走。
她想,自己又一次莽撞了。
她木然地往外走,脑中一片混乱,会想着童年时的叶蕴年,想着什锦花园胡同的那处院子,也想着那个慈爱博学的老人,当然还有那书房,那书架,那两只鸡,以及那总是能变出各种美味的金奶奶。
那些真仿佛一场梦,有时候她都分不清,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前面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行人正匆忙往里走。
乌桃抬头,猝不及防间,她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风衣,步伐仓促。
乌桃怔怔地看着他,他在这时,也看向了乌桃。
四目相对时,乌桃只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
曾经那双清澈纯粹的眸子,此时仿若深海黑渊,冰冷而不见底,他望着她的目光漠然而遥远,那是乌桃无法触及的地方。
乌桃嘴唇张了张,并不能出声,他却已经微微垂眸,径自越过她,匆忙上楼去了。
**********
叶蕴年的爷爷去世了,北京晚报用了专刊来报道,清华校园里也有人议论起来这件事,乌桃认识的几位教授全都过去参加了追悼会。
通过一些文章,以及几位教授的谈论,乌桃知道,叶蕴年爷爷对中国数学界的贡献远比自己以为的要大,他也许并不像华先生和陈先生那么出名,但他是中国计算数学研究的奠基人,是新中国数学的三驾马车之一,也是两弹一星的幕后英雄,曾为早期原子弹试制和中国核舰艇提供了数学模型。
十年和世界的隔离解除后,他多年钻研的成就被世界知晓,便引来惊叹之声。
乌桃曾经尝试着在那新闻报道的字里行间寻找叶蕴年的踪迹,但是并没有,一点也没有。
她其实是担心叶蕴年的,因为一连几天,她都无法忘记医院门口她看到的那个叶蕴年,那双冰冷而陌生的目光,仿佛于墨黑的夜凝视乌蓝的大海,遥远漆黑,会让人心里生了冰冷的畏惧。
只是她并不会再去见叶蕴年妈妈了,也不会问任何人了。
这种担心是如此虚伪和自私,她明明担心,却不会多迈出一步。
不过终于,那天和导师汇报试验进展的时候,他听到导师和人提起叶先生的孙子。
“他放弃数学挺可惜的,但是他转而攻读物理和计算机,几年时间顺利地拿下了两个博士学位,后生可畏啊。”
乌桃听到这话后,不着痕迹地问:“他的爷爷是数学家,那他为什么不学数学?”
宁教授笑呵呵地道:“乌桃,你问这话就不合适了,这不是糊涂了。当初咱们国家12年科学规划,为了填补电子计算
机研究的空白,叶老挂帅创建了计算技术研究所,他可是我们国家计算数学的先行人,他的孙子归根到底学了计算机,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另外一个教授点头:“叶老这些年参加过的课题,水坝的,核武器的,航天力学的,大庆油田的,他的研究成果可以说是中科院计算机所成立将近三十年最重要的科研成果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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