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第 152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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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影快步走出用膳的偏厅。

    乔老爷夫人的主院距离他的鹭行院较远, 得走上一盏茶的功夫。

    往常乔影是不会来主院用膳的,但自从他昨日以死相逼,叫停了爹娘的‘反向提亲’举止后, 便被他们要求每日来主院同用晚膳, 在他出嫁前, 一家人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乔影不觉得他们有什么感情需要培养。

    他觉得,他们一家人现在的关系, 可能就比街上的陌生路人稍微亲密一点,毕竟他们暂时还住在同一个大宅院里。

    乔影走到自己的院落门前,抬头看了看上面那三个字——鹭行院。

    他看过祖父留给他的手稿,里面写了这院名取自‘一行白鹭上青天’, 希望在他庇佑不到的地方,小小的乔影也能像那冲上青天的白鹭一样, 不被世俗所困,不被哥儿的身份束缚,找到一个、或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直上青天。

    他脚步一顿, 心想, 到时自己同似飞成亲了,这块匾额也要带走。

    思及此,乔影心中登时羞赧起来, 这边还没开始走婚嫁六礼呢, 他就想得这么长远。

    因为这小小的一会儿走神,乔影没发现站在自己房门口的雪点面色古怪,似乎很想给他眨眼睛表述点什么, 但终究没敢。

    于是, 下一瞬乔影就毫无觉察的推开了自己房门。

    霜汐被雪点一拦, 没跟进去,只是悄悄关上了房门。

    房内,乔影就着院内的光,看到一个熟悉的瘦小的身影。

    他愣了愣,当下在主院受得气就消掉打半,开心道:“师父!”

    不等满头银丝的老太太谢九娘开口,乔影亲自点了蜡烛,为她奉茶,道:“雪点怎么不好好招待师父,也没派人去叫我,要是知道师父回来了,我早早就往回走。”

    谢九娘心中原本憋了一肚子话,见乔影如此作态,一时半会儿竟不知从何开口。

    眼看着乔影就要逮着她问东问西,谢九娘作为乔影的武艺师父,深谙‘先下手为强’的道理,道:“我倒是想要问你,前些日子我在路上遇到一伙山匪在打劫,顺手救出来几个人,其中有个镖师见我用鞭子,突然就问我跟你的关系,一谈方知,原来那海棠镖局是你一手创建的。”

    乔影颔首,正欲应声,但他师父说话的重点显然不在此,不等他开口,便继续道:“我就随口问了问这镖局的路线,镖师说此镖局只做绥州到京城一路的护送押运。我当时还没觉得不对,就问他怎么是一个人走的,毕竟,一般镖师至少三人结伴。那镖师说,他们去程为了护送一位公子进京赶考,确实是结伴了三人的。但另外两位镖师暂时有事留在京中,他思乡心切,打算找几个商旅之人,结伴回去。没想到路遇劫匪,又恰好遇到了为师。”

    乔影听得津津有味,频频颔首。

    谢九娘见他一副听故事的样子,心道这孩子长这么大,还是那么没心眼儿。

    但碍于是自己的徒弟,不好上手揍,只能继续道:“当时虽是二月初,那绥州大行山内却下了很大一场雪,不好赶路,镖师见我年纪大了,邀请我去海棠镖局稍作歇脚,我便答应了。只是,没想到去镖局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老头,阿影,你猜那人是谁?”

    乔影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测,却不敢一口报出来,心下惴惴。方才听故事的津津有味立刻成了如嚼鸡肋,小心翼翼询问:“您见到了谁?我认识吗?我应该……没听过吧?”

    “如果你没听过绥州余明函的话,当我没说。”

    乔影立刻装作恍然大悟状,道:“啊,师父原来您还认识余老……”

    “是啊,要不是我认识他,恐怕我徒弟之后该改口叫他师父了吧?”谢九娘乜了乔影一眼,没好气道。

    乔影原本心里就有些激动, 这下更是闹了个大红脸,十分不好意思起来。

    喜欢一个人的反应是藏不住的,即便老太太没提‘何似飞’一个字,但乔影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谢九娘开口:“也怪我这些年来一直在外漂泊,居无定所,即便是你祖父,想要告知我一些消息也没法子。因此,当我知道你存在的时候,距离你祖父已经过世六年,当时你也早已十二岁。”

    这段缘由乔影是知情的。

    当时他正处于爹不疼娘不爱的阶段,当时的他,还会因为爹娘一个眼神就窃喜不已。

    加之,十二岁正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时间点——京中大部分人家都会在儿女十二、三岁时为他们定下亲事,如果当时没有师父在,乔影可能会出于讨好爹娘的原因,就稀里糊涂的定亲、成亲、生子,再也没有之后的故事。

    一切的转折点,在于他师父的出现。

    是谢九娘回京后,经过一番波折,拿到了祖父临终前对遗产安排的信件,再联系了不少老友作证,将遗产一事安排妥帖后,才找到的乔影,同他说了其中关键。

    大意是如果乔影出事,祖父祖母这笔不菲的遗产便会捐给京外沉塔寺;如果乔影不出意外且平安喜乐的长大、成亲,这笔遗产便是乔影一半、乔淞远一半;但因这世道对哥儿太不公平,倘若乔影成亲后不幸福,亦或者二十岁还未成亲,那么这些银子便尽数留给乔影,为他安身立命所用。

    只因‘幸福’与否的界限太过模糊,毕竟人生总没有一帆风顺的,老太太也懒得跟乔淞远较真,便做主以乔影的年纪作为界限——倘若他二十岁还未成亲,那么就可以带走所有遗产,富足的度过一生;倘若他自愿成亲,那么一半的遗产就当是乔家这些年来庇护乔影的谢礼。

    当十二岁的乔影第一次知道这些的时候,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但令谢九娘比较满意的是,乔影居然只用了三日就彻底调整好了情绪,看不出一点难过和委屈。甚至再没提过其他,只是像以前一样的习武、练字、读书,只是再也不会找爹娘求夸奖了。

    谢九娘感慨道:“不愧是曹家那小儿的弟子,跟他学了这么多年书法,也算是字如其人了。”

    见猎心喜,谢九娘主动要给乔影当师父:“我和你祖母是手帕交,你长得如此像她,又同她一样的生辰,一样的命格,甚至阴差阳错下,你们连性格都如此接近……也罢,乔影,你可算拜我为师?我在京中教导你两年,两年后,我离去。到时你想天南海北的游历,亦或者向你祖母一样,找到个喜欢的人嫁了,都由你。”

    乔影当即跪下拜师。

    十四岁那年,师父离开京城。

    三个月后,乔影也动身离开,前往绥州,打算拜师余明函。

    ——即便到这时,乔影都没想过同爹娘撕破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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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不想成亲,但是他是想要拜师后,由德高望重的老师去跟爹娘提此事的。而不是自己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昂着头、理不直气不壮地跟爹娘犟嘴。

    但娘亲的一封信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乔影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

    原来爹娘都知道自己的小心思,也都猜到余老不会收自己为徒。

    他们人在京城,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蹦跶。甚至在信中说,未曾出嫁前,多在外面玩玩,见识见识世面也好;成了亲就得安分守己的留在后院,相夫教子。

    乔影想,如果没有后面这封信的刺激,当时他也不会在回京后就酝酿着离家出走。

    如果他没有那么早就计划着离开,当时也不会一路顺利的摆脱乔府的搜查,直到他抵达绥州、行山府府城。

    那也就不会有后来‘晏知何’和何似飞的一段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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