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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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台没有灯, 只傅泊冬手里照出了一道光束。

    四处悄然,连风声都像是被黑夜吞没,一切跌入寂静。

    傅泊冬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她把光照在了瞿新姜的发顶。

    瞿新姜抱着腿仰头看她, 突然委屈得连心口都泛酸, 在看见来人是傅泊冬的一瞬,先前被宗烨吓着的委屈一股脑全涌了出来, 一双眼随即变得通红,唇还死死抿着,不想哭出声。

    突如其来的明亮令她不得不眯起眼, 她觉得傅泊冬是那么霸道又固执, 居高临下地俯视,只准她怕一人。

    她好像真的是个傻子, 不然怎么会在看见傅泊冬的时候,会觉得安心。

    傅泊冬皱着眉,重申:“起来。”

    瞿新姜从地上站起, 后背和裤子上全是灰,她还在把下唇咬着, 生怕一松嘴就要哭出声。

    “你不会给我打电话吗。”傅泊冬问。

    瞿新姜摇头,她不敢。

    “他怎么跟过来的的, 追你的车了?”傅泊冬一下就猜了出来,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手电筒的功能还开着,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 隐约能看出肩骨瘦削。

    瞿新姜甚至什么也不用说, 傅泊冬就都知道了。

    傅泊冬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 “我给文家施压, 文老猜出是文肃星得罪了我,昨天还来赔礼道歉了,但个中缘由,只有文肃星自己清楚。”

    其实瞿新姜也明白,宗烨去公司堵她,多半是因为文肃星。

    这么多年过去,宗烨一直跟在文肃星身边,两人关系好得不得了。

    “文肃星这两天委屈着呢。”傅泊冬很淡地笑了一声,“宗烨大概是想哄兄弟高兴,所以想把你带过去。”

    她脚步一顿,眸光沉着地朝瞿新姜睨了过去,“可他们忘了,你人是我带走的,现在还想来抢,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瞿新姜欲言又止,左右都是她惹不起的人,可站在傅泊冬身边,就是比碰见文肃星和宗烨更安心点。

    傅泊冬又继续往前走,关了手电筒,把手机放进了包里,她双臂环起,披在身上的外衣晃晃悠悠,看着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掉。

    环起了手臂不能推门,她微微抬起腿,用高跟鞋顶开了被风吹起的门。

    这姿势不够端庄,也不文雅,可傅泊冬有病,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礼貌规矩。

    瞿新姜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好似她才是头一次来。

    可能是在天台上躲了太久,着了凉,她头昏脑涨地扶着生锈的栏杆,轻轻打了个喷嚏,耳边是高跟鞋在楼梯间的回响,清脆而又缓慢。

    傅泊冬回头看她,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看见了瞿新姜脸上的病色。

    病气很适合她,是桌上瓷做的摆件,苍白脆弱。

    这栋居民楼已经有一些年份了,楼梯狭窄,墙壁上还贴满了广告,写满了电话号码,甚至还有涂鸦,林林总总的字叠在一起,斑驳的脏迹泛着黑。

    这样的地方,瞿新姜以前也是不会涉足的,但一转眼,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三个月。她看向前面人的身影,也许是楼梯太窄太陡的缘故,傅泊冬下楼的姿势有点别扭。

    可傅泊冬还是很平静,甚是在尝试习惯,在学习上,她一向很强。

    瞿新姜问:“你碰见宗烨了么。”

    傅泊冬扯起近乎要滑落肩头的外套,“我让人把他引到别的地方去了,省得他下回还来这里找你。”

    瞿新姜垂着眼不说话。

    傅泊冬回头,“你不会道谢吗。”

    瞿新姜一愣,倒吸了一口气才讷讷说:“谢谢。”

    这里的老楼一向不会建很高,也不会把资金花在安装电梯上,步梯并不好走,下楼的过程显得极其漫长。

    漫长到瞿新姜产生了一种错觉,这里只有她和傅泊冬两个人。

    傅泊冬轻笑,“你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快到你住的地方了。”

    明明连住在哪一户都被知道了,瞿新姜却生气不起来,像是本来在大路上疾驰的轮胎,泄气后跑也跑不动了,瘪得跟个面皮一样。

    现在的她,在傅泊冬面前哪里配生气。

    瞿新姜朝自己的口袋摸去,这才想起来,她的钥匙丢了。

    “在宗烨追我的时候,我跑得太急,钥匙好像丢了。”说完,她小心翼翼地朝傅泊冬看去,总觉得少不了会被嘲弄一句。

    “好像?”

    瞿新姜只好纠正用词,“真的丢了。”

    “哪里丢的。”傅泊冬问。

    “公司附近,我听见声音,可是不敢停下,我怕被宗烨抓到。”瞿新姜看向鞋尖,颤动的眼睫暴露心绪,她并不冷静。

    傅泊冬停下脚步,环着手臂面无表情地回头,楼梯间晦暗的光落在她不甚愉悦的脸上。

    瞿新姜抬眼,琢磨不透对方的情绪。

    傅泊冬淡声:“小孩都知道把钥匙挂脖子上。”

    瞿新姜踟蹰开口:“可我又不是小孩。”

    “嗤。”

    瞿新姜不敢说话了。

    快要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瞿新姜惴惴不安地想,她是跟傅泊冬回去,还是留在这等林珍珍回来。

    傅泊冬停得正好,就在她的门前,一定是故意的。

    瞿新姜也跟着停下,“那我……”

    傅泊冬把手机摸了出来,拨出去一个电话,“我把地址发给你,找个靠谱的,过来换个门锁。”

    她一顿,定定看了那扇锈红的铁门一阵,改口说:“算了,把门也换了,先过来。”

    瞿新姜眼都瞪直了,不知道傅泊冬这是什么意思。

    要是连门带锁都换了,一会林珍珍还能进门么。

    “钥匙丢了,要是被有心人捡到,那怎么办。”傅泊冬像是学生时候的老师,在平静的给她出题。

    瞿新姜一双眼因湿润而发亮,如果是一片黑色的海,大概会波光粼粼。

    傅泊冬看着她的眼,也不说话了。

    换门的人很快来了,先是撬开了门锁,然后当着瞿新姜的面度量了起来,似是只知道干活,一句话也没有说。

    门开后,傅泊冬径自走了进去,她环着手臂四处打量,眉头一直皱着,明显极不满意。

    这样狭小的房子,面积不及傅泊冬别墅的主卧。

    瞿新姜曾也放不下面子住在这样的地方,可她无处可去,明明能得到林珍珍的收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

    傅泊冬打量的目光极其放肆,似是在衡量这个地方的价值。

    这样不带遮掩的目光,好像把瞿新姜也看了个遍,瞿新姜站在边上,隐约感受到一种难言的羞耻。她还是不能像林珍珍那样,就算跌进了泥里,也不会觉得羞耻。

    “你就住在这里?”傅泊冬问。

    瞿新姜没有回答,身后是门被拆开的声音。

    傅泊冬从狭窄的客厅经过,朝逼仄的房间里看了一眼,皱眉说:“太窄了。”

    瞿新姜心也承认。

    傅泊冬挑剔的目光将这个地方里里外外扫视了一遍,冷漠到像是在看着一堆乱石。

    “别看了,你又不乐意待在这。”瞿新姜忍不住开口。

    傅泊冬回头,看了她一阵,很认真地问:“那你乐意吗。”

    瞿新姜愣住,有点不堪地说:“我当然乐意,这里很好。”

    房子虽然狭窄,但到处都是生活的气息。拥挤,却在林珍珍的收拾下显得有序而干净。桌子太小了,沙发也是旧的,甚至还留着没洗干净的油渍,可一切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也不知傅泊冬是真的不嫌弃,还是她太会掩饰,她竟然面色不变地坐在了沙发上,像是要谈什么交易,神色沉着得过于严肃。

    瞿新姜心一颤,“你不回去吗。”

    傅泊冬自然地说:“门还没有换好。”

    “你这是在监工吗。”瞿新姜难以置信。

    傅泊冬有点意外,“我在等你做决定。”

    瞿新姜听不明白,她觉得人和人之间对于信息的获取是极不对等的,她不理解。

    偏偏傅泊冬好像乐在其中,喜欢让别人揣度自己的意思,总是怀着一种古怪的掌控欲。

    瞿新姜不喜欢打哑谜,从来都是这样,“我需要做什么决定?”

    “你可以跟我回去,住在更宽敞明亮的地方,然后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傅泊冬说。

    瞿新姜怔怔地瞪眼,不信傅泊冬真的会直言自己的秘密。

    傅泊冬摸出烟来,却不点燃,只是夹在手里轻轻慢慢地捻,“等门换好了,你告诉我你的决定。”

    门那边咕咚乱响,旧的被拆了下来。

    拆门的人打电话催促,让那边的人赶紧把合适的新门送过来。

    楼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妇人讶异地问:“要换门呀?旧的确实安全性不高,还是换了好。”语气十分熟稔的样子。

    傅泊冬下颌微抬,示意瞿新姜回答。

    在傅泊冬的眼里,瞿新姜的任何举动好像都有纠正的余地,连不回应也是。

    瞿新姜僵着身,扬着声踟蹰回答:“是啊,要换新的。”

    妇人没再说什么,脚步声渐行渐远。

    明明这才是她住了三个多月的地方,瞿新姜却拘谨地站着,她不喜欢这样,不喜欢傅泊冬过于冷漠和强硬的态度。

    过了一会,她犹豫着坐在了一侧的单人沙发上,想让傅泊冬明白,这里她才是主人。

    临时的,因为林珍珍还没回来。

    傅泊冬看她拘谨坐下,很淡地笑了,“我今晚还要见一次医生,你和我回去。”

    瞿新姜硬着头皮,“那你应该征求我的意见。”

    “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傅泊冬又说,“我说了,门换好后,你告诉我你的决定。”

    瞿新姜心闷得厉害,“可这是你的病,不是我的病。”

    傅泊冬捻着烟的手一顿。

    刹那间,屋子里外安静无声。

    傅泊冬侧着头一言不发地看她,目光说不上是埋怨还是漠然,复杂到让人极难理清。

    瞿新姜又想起了傅家老宅的那一夜,她不能完完全全为自己开脱,虽然那是她的无心之过。

    憋着的那一滴泪在眼眶中闪烁,任何风吹草动都能令它涌出。

    傅泊冬别开了眼,“不要红眼,我不打算逼你的,不要让我改变想法。”

    瞿新姜发觉,傅泊冬好像格外见不得她红眼。

    过了一阵,新的门被送了上来,很快安装完成,门锁不再需要钥匙,而是换成了指纹密码锁。

    瞿新姜走去设了密码,又录起指纹,惴惴不安地朝傅泊冬看了一眼,生怕对方也要录。

    安装的师傅离开,大概是收到了转账,冲着瞿新姜说谢谢老板。

    “不是我。”瞿新姜尴尬得很,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等看着师傅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下,她才想起一件事,“房子……是租的,房东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傅泊冬不以为意,“这你不用担心。”

    瞿新姜怕林珍珍会承担什么责任,“可是……”

    “是我的主意,我会处理。”傅泊冬说。

    和对门的一比,新换的门看起来是那么格格不入,和满是广告涂鸦的墙壁也极不相称。

    傅泊冬还是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着,捻着烟问:“你决定好了吗。”

    瞿新姜哪里敢把门关上,生怕这门一关,傅泊冬就要发疯。

    关起门发疯,她跑都跑不了。

    傅泊冬的模样看起来冷静得过了头,姿态又很自得闲散,过于正常,就显得很反常。

    瞿新姜倒是没有听到催促,傅泊冬果然如刚才所言,会给足她考虑的时间。

    她犹犹豫豫地投去一眼,虚虚倚着门,手就背在身后,确保傅泊冬一生气,她可以推门就跑。

    和幼时比起来,傅泊冬的耐心确实长进了许多。

    面对傅泊冬的时候,瞿新姜有时候怀疑,四年多过去,是不是只有自己没有长进。

    林珍珍是在这时候回来的,大概是在翻找钥匙,包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瞿新姜偏过头,看见林珍珍在楼梯下往上走。

    快要到门前了,林珍珍才找到钥匙,一抬头就看见了瞿新姜。她愣了一阵,接着迟疑地盯向自家的门,这门怎么看怎么陌生。

    瞿新姜神色很紧张。

    林珍珍讶异:“你回来了呀,这是咱家的门吗,怎么变了个样。”

    瞿新姜压着声说:“刚换了门,我钥匙丢了。”

    林珍珍走到门前,见惯了瞿新姜大手大脚花钱的样子,对此并不惊讶,但不免有些郁闷,“钥匙丢了重新配一把就好,哪里用得着换门,换这门……多贵啊。”话音刚落,她看见了屋里坐着的人,顿时成了哑巴。

    屋里,傅泊冬很淡地笑了,头微微一点,是在问好。

    林珍珍看了傅泊冬,又回头看瞿新姜,明白了过来,“门是傅……”话音骤顿,突然不知要如何称呼。

    两秒后,她干巴巴说:“是傅总的主意?”

    傅泊冬颔首,“这样安全,丢了钥匙也不用提心吊胆,是不是?”

    “是。”林珍珍绷着脸点头。

    傅泊冬站起身,抬手拉了拉外套,对瞿新姜一抬下颌,“走吗。”

    瞿新姜抿着唇冲林珍珍眨了一下眼,然后跟着走了。

    林珍珍连忙问:“去、去哪啊?”

    傅泊冬下楼,“去我那,这三个月你费心了。”

    说得好像是,把出走的小孩接回家,极其自然,又不容拒绝。

    林珍珍心中警铃大响,“姜姜是我朋友,我们从初中起就认识,怎么能说是费心,倒是傅总,和姜姜似乎……也不是那么熟,哪里好麻烦您。”

    傅泊冬脚步一顿,明明站在老旧的楼梯间里,却仍是金贵万分,嘴角微扬,“覃傅两家是世交,我和她也理应如此。”

    林珍珍被堵得不知道从何反驳,覃傅两家的交情,圈里谁都知道,尽管她只是在圈子的边缘,短暂地混了一下。

    过了一会,她收到了瞿新姜发来的信息,是新门锁的密码。

    跟着上了车的人这会儿正抠着指甲,贴着车门拘束地坐着。

    瞿新姜心跳飞快,总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个什么玩意,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被傅泊冬睨上一眼,她就怕了,怕了就静默无言地应允了。

    这种低微,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在文肃星和宗烨面前,她尚且还能找机会泄愤,可在傅泊冬这,她好像连生气都得悄悄的。

    悄悄转动眼珠子,她看见傅泊冬身侧放着一个黑色的密码箱,像是用来装什么重要物件的。

    傅泊冬毫不避讳地当着她的面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份纸质材料,不算厚重,但远远看过去字密密麻麻的。

    瞿新姜回避目光,省得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傅泊冬翻看了一会,又把东西放回了箱子里,淡声说:“这可不是我逼你的,我问你走不走,你就跟我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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