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2/2)
所以现在我该怎么做?
他不由自主地想。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紧盯着镜面,等着它和昨晚一样发布新的任务指示。
几秒后,明显不同于前几段的、标红加粗的最后一行字终于如期而至——
【所以,现在你该怎么做?】
看清这行字的刹那,宋野城整个人都有点发懵,不仅因为它跟读心术似的措辞,更因为它居然——压根就不是个任务?
这是什么意思?
开放式剧情,让玩家自由发挥?
如果真是这样,那驰谨安未免也玩得太大了吧?他就不怕剧情发展方向太离谱,超出节目组的预设范围?
——咚咚咚。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起来。
宋野城下意识扭头看去,紧接着便迈步走到墙边拉开了门。
“档案看完了么?”门外的江阙问道。
他出现的时机是如此巧妙,巧妙到让宋野城瞬间反应了过来——
驰谨安并没有那么心大,也没打算真让他们自由发挥,虽然没有以文字形式发布任务,却还有实验指导员这么个DM般的存在。
“看完了。”宋野城自然道。
江阙并没有探究档案的内容,而是问道:“是你愿意找回的记忆么?”
宋野城迟疑了一下,思及刚才在镜中看到的那些心理活动,带入角色苦笑着摇了摇头:“恐怕不是。”
江阙似乎并不意外,点点头道:“如果你想将它再次抹去,基地可以继续为你安排实验,重新进入第一阶段。”
听到这话,宋野城立刻明白,这是已经来到了剧情岔路口,而他的选择将会决定接下来的发展方向。
但宋野城并没有直接同意或者拒绝,而是反问道:“重新进入第一阶段,然后呢?等明年第二阶段的时候再因为好奇心而反悔、找回记忆,然后无限循环?”
这问题其实是有点即兴发挥的,可江阙却并没有被问住:“理论上确实是这样,但也许你今年写给自己的邮件会比去年更有说服力,能够打消你明年的好奇心也说不定。”
这绕口令似的回答不无道理,但终究还是侥幸的成分居多,让人稍加琢磨就能感觉出,这种“也许”的可能性相当渺茫。
“有过这种先例么?”宋野城没急着反驳,而是换了个思路,“昨晚贺指导员不是说,我们并不是第一批启动反悔程序的人?那以前那些找回记忆的人都怎么样了?”
昨晚听见贺景升那句话时,他其实并不确定那到底是线索,还是只是为了引发“反悔程序”而设定的台词,但如今他既然要为“反悔程序”造成的结果做出选择,就必然不该放弃尝试任何可能是线索的思路。
而他也确实尝试对了。
就在他问出这个问题后,江阙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微妙,细看的话,当中居然透着点类似于“台词被抢了”的意味。
于是宋野城明白了——
这不仅真是线索,恐怕还是江阙原本就打算主动提及的线索,而现在却被他抢先了一步。
思及此,宋野城不禁莞尔,而江阙眼底也浮起了微许笑意,很快顺水推舟道:“跟我来。”
“去哪?”宋野城嘴里问着,脚下却已经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档案室。”
江阙领着他穿过走廊,踏上了向上的楼梯,不料路过三楼时,正好撞见了从办公区走出来的唐瑶和贺景升。
“欸?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唐瑶纳闷道。
“我们去楼上,”宋野城朝头顶指了指,随即看见了她怀中抱着档案袋,“拿到了?”
唐瑶点点头:“你们猜密码是什么?”
见她眼冒金光、满脸分享欲爆棚的表情,宋野城和江阙都有点好笑:“是什么?”
唐瑶一字一顿地报出了六个字母:“S-U-R-O-N-G。”
宋野城下意识以为是英语单词,谁知在脑中拼完后半天没理解,直到好几秒后,他才猛然反应过来:“……速溶?!”
唐瑶憋着笑,满脸沉重地点点头,继而往旁一瞥贺景升,收回目光后充满揶揄地指桑骂槐道:“我当初设置密码的时候脑子一定被驴踢过,否则正常人谁能想出这种奇葩密码?”
贺景升在旁默不作声听着,不仅没有着急上火,反而还露出了一种古怪的、掺杂着得意和甜蜜的表情,因为唐瑶虽然嘴上吐槽,但其实第二次就输对了密码,这也就意味着她还记得那次在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有关“速溶咖啡”的小插曲。
宋野城和江阙并不知道这密码的含义,甚至觉得唐瑶说得挺对,这答案确实有点奇葩。
然而一看贺景升那志得意满的模样,他俩很快便明白了过来——这当中估计有着和他们相仿的、仅存在于两人间的小秘密。
于是宋野城笑了笑,也没再多作评价,简单跟二人招呼了一声“回头见”,便转身和江阙一起继续往楼上走去。
四楼档案室与昨晚看见的差别不大,唯一区别就是此时不再黑灯瞎火,宋野城也不必再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东躲西藏。
刷卡开门后,江阙径直走到了最近、也就是年代最久远的那一列档案柜前,随手从柜子上抽出一个档案盒,转身交给了宋野城:“你要的先例。”
宋野城接过盒子,二话不说把它打开,只见里面放着寥寥几张纸,看上去十分简略。
他拿出纸张,将空盒放到一旁,就那么站在原地翻看了起来。
档案里有关记忆的部分确实很简略——
这名志愿者曾在一次与妻子的争吵间,失手将她推倒在地,令她因为后脑撞上桌角而死,但事后他谎称自己到家时妻子已经死亡、是她自己不慎摔倒,从而逃过了法律的制裁。
这段记忆仅仅只占用了一张纸的篇幅,而剩下的所有纸张都是他的实验记录——
参加完第一阶段后,他抹去了这段记忆,并在第二阶段时因为好奇而开启了反悔程序,将记忆拿了回来。
拿回记忆后,他如临大敌,当即选择重新参加实验、再次抹去记忆,然而又在次年再度开启了反悔程序。
如此反复进行了足有八次之多,直到第九年再一次将这份档案拿到手时,他终于认清了无力摆脱的现实,终于无法再忍受年复一年的痛苦折磨——
他选择了去自首。
看完这份档案,宋野城有些唏嘘,原地思考了片刻后,他将纸张放回了档案盒:“还有其他的么?”
江阙也没耽搁,随手从旁又抽出一只档案盒交给了他。
这回档案的主人是一名画家,在一次湖边写生的过程里,因为附近的两个孩子不停追逐打闹、多次撞倒他的画板,他在屡次规劝无果后,忍无可忍地捡起一块石头砸了过去,其中一个孩子被砸中膝弯、跌下湖岸,另一个孩子慌忙施救时一并落水,两人双双溺毙在了湖中。
与前一名志愿者一样,这位画家也同样经历了漫长反复的实验过程——抹去记忆、拿回记忆、再次抹去记忆、再次拿回。
最后,他的结局也与前者如出一辙——
以自首告终。
看到这里,宋野城心中忽然隐隐产生了某种猜测,只不过因为样本太少,他一时间还不敢确定,于是再次朝江阙问道:“还有么?”
他原以为江阙会再挑一盒给他,却没想到江阙点头后,直接伸手朝周围柜子示意道:“这里的档案你都可以随便看。”
宋野城不禁有些意外。
因为这里毕竟不是真实的“档案室”,而是为节目搭设的拍摄场景,他以为江阙拿出的档案都是预先固定位置的、确定有内容的道具,而其他档案盒则是模型似的摆设。
如果所有档案都能随意查看,那就意味着它们全部都是“真实有内容的”,这对于需要布置整个档案室、填充所有档案盒的节目组来说,可是一项非同小可的工程。
宋野城狐疑地往前走了几步,不信邪似的从几个柜子上分别取下了一只档案盒,然后很快便惊讶地发现,它们居然真的都不是模型。
每个档案盒里都有一个完整的故事。
档案的主人都曾有过一段令自己惊惧、悔恨的罪恶记忆,也无一例外都曾在第二阶段开启过反悔程序,接着经历数年反复实验、循环这一过程,最后的结局大多是不堪忍受地选择了自首。
甚至还有两名志愿者更为决绝——
他们选择了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