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侦探的过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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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番鸡同鸭讲、令人啼笑皆非的混乱之后, 他们终于可以进入正常的对话了。

    时间是下午一点。欧内斯廷酒馆里空无一人。

    这并非是巧合。在乔纳森·布莱恩特出事之后,这家酒馆就被琴多购买了下来。因此,在他们与乔恩约见好会面的时候, 琴多就提前打好了招呼,让酒馆在周五的时候关闭一天。

    所以,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来进行这场对话。

    原本西列斯也考虑过前往更加隐蔽一些的场合, 但是考虑到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欧内斯廷酒馆这个地方,最终他就选定了这里。

    酒馆闭门的理由是为了采购一些食材,其他工作人员也都放假了。埃里克·科伦斯知晓一些内情, 所以提前在酒馆这儿等待了一阵,等乔恩过来之后,他就离开了。

    因此, 这场谈话显然是那种不能被任何人注意到的重要对话。

    他们坐在酒馆的角落处, 是不会被玻璃窗外路过的人们瞥见的地方。但是, 他们的确可以隐隐约约地望见酒馆外明媚的阳光,以及来来往往的西城居民。

    这个地方是乔恩选择的,因此, 他显然也十分清楚,这场对话的重要性。

    “……看起来会是十分漫长的谈话。”乔恩说,“既然您都以这样的身份出现了。十分危险吗?”

    侦探先生的敏锐总会令人感到欣慰。不, 应该说,西列斯·诺埃尔教授的朋友们其实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敏锐, 因为他们知道这位教授身处什么样的麻烦事里面。

    西列斯停顿了一下, 然后才回答说:“可以这么说。但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他的目光偏移了一下,看了一眼时间, 然后说, “至少现在不必这么紧张。”

    乔恩几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那么, 什么时候需要?”

    “今天是几号来着?”琴多像是将日子过忘了一样,他慢悠悠地说,“对了,8月2日,周五。再过三天,拉米法大学就要开学了。”

    “就是那一天?”乔恩有些意外,“为什么会是那一天?”

    “因为有一位客人将那个日子,选定为他回到拉米法城的时间。”琴多耸了耸肩,表现出了某种近似于不满的情绪,“所以,我们当然也得为他的到来做好准备……起码是心理准备。”

    西列斯适时地补充说:“埃比尼泽·康斯特。”

    乔恩若有所思起来:“十四年前的事情?”

    “……看来你也知道。”西列斯不出意外地说。

    乔恩摊了摊手,他说:“……好吧,考虑到你们已经知道……总之,我就是在十四年前的时候退出历史学会的。当然,那个时候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启示者。”

    这事儿倒是有些令西列斯意外了。

    琴多瞧了瞧这位看起来仍旧十分年轻的侦探,然后说:“这么说,你比我们想象中还要老一点。”

    乔恩像是有点明白琴多的意思,又像是懒得明白。他翻了个白眼:“或许吧……总之,他回到了拉米法城?”

    “是的,8月5日……”西列斯看了看琴多。

    琴多跟上说:“上午十点到站的火车。”

    乔恩摸了摸下巴:“我明白了……你们需要我去一趟?”

    “是的。”西列斯略微有些歉意地说,“我和琴多那个时候都得忙于开学的事情,另外……我怀疑这是他们刻意透露出的信息。”

    所以,如果西列斯或者琴多前往的话,很有可能会步入某些人的陷阱。但是他们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这件事情。

    尽管西列斯可以利用人偶前往,但是那毕竟得需要他一心二用。让乔恩去或许是更好的选择,这位侦探拥有着乔装打扮的能力,并且,他知道“阴影”的存在。

    西列斯便说:“不出意外的话,埃比尼泽·康斯特正是‘阴影’的信徒。”

    乔恩眨了眨眼睛,他说:“这就有些意外了。”他琢磨了片刻,便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所以,他们打算对拉米法城下手。”

    “是这样没错。埃比尼泽只是第一个,或者第一批人;在他之后,还会有许多旧神追随者来到拉米法城。”西列斯平静地说,“我希望我们能联合起来,不只是我、琴多和你三个人,还有更多人,都参与进来。”

    “那可是大手笔了。”乔恩低声喃喃,随后他笑了起来,“当然,没问题,教授。我十分乐意参与。”

    西列斯也微微笑了笑,他将八瓣玫瑰胸针递给乔恩。

    “……信物?”乔恩瞥了那枚胸针一眼。

    “是的。”西列斯说,“考虑到安全问题,我不能让所有人都见一面,那也有些隆重了。所以,这样的信物就成了确认彼此身份的办法。”

    乔恩点了点头,饶有兴致地望着那枚胸针,他说:“不过……‘我们’有多少人?”

    “二三十个,或许。”西列斯说,“我还没能确认部分人的意向,并且,一些人也未必适合参与进来。”

    乔恩了然,他将胸针放进自己的口袋,沉默了片刻功夫之后,便感叹着说:“问题这么多,甚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聊。”

    西列斯莞尔。

    琴多说:“不如来聊聊你?”

    “我?”乔恩怔了一下,他说,“我有什么可聊的?”

    “当我给你写那封信的时候,乔恩,我认为我们应该更加坦诚一些。”西列斯说,“所以,请原谅我的直白——我应该称呼你为侦探乔恩,还是,流浪汉伯恩?”

    乔恩的瞳孔几乎在一瞬间凝滞了,但那也不能说是愤怒或者恐惧之类的情绪,那只是出乎意料的惊讶。

    隔了片刻,他才说:“这可有点让人意外了……您是怎么发现的?”

    ……靠跑团剧本?西列斯心想。但这个答案可不能说出去,那听起来就有点像是作弊了。

    他思索片刻,便说:“因为我重视逻辑。”

    乔恩无言了一瞬,然后他开玩笑地说:“好吧……教授,您是在报复我刚刚第一眼就揭穿了您的伪装吗?”

    西列斯停顿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话和乔恩刚刚“因为我注意细节”的解释简直如出一辙。

    琴多在一旁闷闷地笑了起来,然后他没忍住笑意,笑出了声。西列斯也不免笑了笑。乔恩不快地看了他们片刻,然后自己也笑了起来。

    原本那还有些许剑拔弩张的氛围,一下子就变成了每个人都笑场的奇怪场面。

    不久之后,他们才都收敛了这种笑意。

    西列斯说:“我是从西城的流浪儿那儿听闻了流浪汉伯恩的存在。当时我是为了调查格雷森食品公司的事情。”

    乔恩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那的确是相当久远的事情了。”

    西列斯同样点了点头:“时间已经过去一年了。当时那个孩子跟我说,流浪汉伯恩最终消失在道森街。”

    乔恩回忆了一会儿,像是自己也想不起来了。他说:“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曾经在道森街见到过你。”西列斯说。

    乔恩愣了一下,然后奇怪地说:“就因为这样?”

    西列斯摇了摇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他继续说:“那个孩子之后还见到过流浪汉伯恩,在坎拉河附近。

    “他说伯恩当时将上半身埋在河水里,伯恩还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孩子换了新衣服。当时我正在调查乔纳森·布莱恩特的事情。

    “你或许不知道,正是从这个孩子那儿听闻了流浪汉伯恩的新消息之后,我在西城的道森街碰到了你。”

    乔恩有些惊讶地说:“那还真是一个巧合。”

    “那个孩子说,流浪汉伯恩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有些驼背、眼睛总是眯着、鼻尖上有一颗痣。”西列斯说,“当你把上半身埋进坎拉河的河水里的时候,你是为了洗掉脸上的伪装吗?”

    “……您怎么就默认那个流浪汉就是我了?”乔恩笑了起来,“……是的,的确是为了洗把脸。”

    言下之意就是,他承认了自己的这个身份。

    西列斯不由得怔了一下,也不知道应该松一口气还是怎么样。

    乔恩想了片刻,还是有点没法理解:“好吧, 当时您刚刚和一个见过我的孩子聊完伯恩的存在,然后我就出现了……这的确挺巧合的,但是您怎么能把我这两个身份联系在一起呢?”

    “因为我从未见过第二个,比你更加注意细节的人。”西列斯说。

    乔恩:“……”

    他觉得诺埃尔教授是在挖苦他。

    “在一片漆黑的河水旁,一眼就注意到一个萍水相逢的流浪儿换了一身新衣服。”西列斯顿了顿,然后又说,“在见到我的第一秒,就因为我身上的味道而发现我的身份问题。”

    侦探先生首先抗议说:“请不要将我形容得像是一个变态!这只是一名侦探的警觉性!”然后他耸了耸肩,玩味地说,“看来我得隐藏一下自己这个优点,免得哪天暴露了自己。”

    他接受了自己的漏洞,不过也突然若有所思起来。

    隔了片刻,他有些惊讶地说:“所以,如果不是我跟您提及那个放大镜,您就根本不会注意到我这个问题?”

    西列斯迟疑了一下,然后还是点了点头。

    琴多又毫不留情地笑了起来。

    乔恩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显然,他是位自诩十分优秀的侦探,但是他却聪明反被聪明误,像是一头撞上树桩的兔子一样。

    最后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低声说:“这让我开始反思了。”

    他们都沉默了片刻,乔恩陷入了思索之中。

    随后他低声说:“好吧……伯恩。首先回答您之前的那个问题,我希望你们继续称呼我为乔恩,这才是我习惯的名字。”

    “……也并非真实的名字?”西列斯敏锐地问。

    乔恩摊了摊手。

    琴多说:“我开始怀疑你自己都已经忘了你的真名。”

    乔恩无言片刻,然后说:“不,不是这样。只不过那是个被列上官方通缉名单的名字,所以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西列斯和琴多都惊讶地望着他。与其说那表情中带着警惕,倒不如说是带着怀疑——这位侦探先生能做出什么被官方通缉的事情来?

    乔恩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他思索了片刻,就说:“从哪儿说起呢……就从,流浪汉伯恩的出现说起吧。”

    十多年前,流浪汉伯恩出现在拉米法西城,如同任何一个普普通通、无所事事的流浪汉一样。他像是一滴水珠汇入了大海,丝毫不显得突兀与奇怪。

    “……我首先要说,我只是为了隐藏身份,所以才决定暂时当个流浪汉。但这身份的确相当好用,没人会在意一个流浪汉,所以这个身份就维持了很久。”乔恩强调说。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问:“所以,为什么你会选择成为流浪汉?”他顿了顿,“因为那份官方的通缉?”

    “可以这么说。”乔恩带着点微妙的、不以为意的语气。

    “……所以你究竟做了什么?”琴多怀疑地问。

    “……大概就是,十四年前埃比尼泽·康斯特被剥夺继承人身份的时候,我暗中散布了一些不太好的传言?”乔恩的语气仍旧相当微妙。

    “什么传言?”

    “这是一场由安缇纳姆和往日教会在背后推动的阴谋……类似这样?”乔恩以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说,“……时间过去得太久,我也记不太清了。”

    他的语气中带上了一种更加复杂的、难以言明的情绪。

    西列斯怔了一下,才低声说:“你相当不喜欢安缇纳姆。”

    “……可以这么说。”乔恩的语气相当低沉,“我曾经跟您说过,我站在人类这一边,但并不站在安缇纳姆那一边。”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的确记得这一点。

    ……当然,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在他已然知晓安缇纳姆的真实身份、过往故事的时刻,再一次听闻乔恩这么说,这的确带来了更多的感叹。

    他不能说责怪乔恩,乔恩对于那些历史帷幕背后的故事也并不知情。只不过,这种情况不可避免地让西列斯产生了复杂的心情。

    在他的身旁,琴多也垂下了眼睛。他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乔恩当然不会知道,琴多的这一声叹息的含义。他仍旧坚持着自己的立场:“我的想法是……我始终认为,在旧神已经陨落的年代,安缇纳姆这位神明是没有必要存在的。

    “……我不是说我否认安缇纳姆在沉默纪晚期庇佑人类文明的功绩,我尊敬这位神明,但是另外一方面,这位神明的存在,就意味着□□义依旧压迫着人的存在。

    “这一点令我感到作呕——不是安缇纳姆令我作呕,而是这种影响、这个结果,令我感到十分恶心。

    “即便祂本身或许没有这个意向,但是祂的人类信徒却的确是这么做的。或许整体上,往日教会是个不错的组织,但……这毕竟是一个大型组织。”

    西列斯沉沉地说:“总有阴影。”

    乔恩想了想,意外地觉得这个说法并不算错,他赞同说:“总有阴影。”

    “但是你现在的态度发生了改变。”琴多说,“……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

    从流浪汉伯恩到侦探乔恩,这是一个相当明显的转变。

    乔恩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隔了片刻,他露出了一个……几乎称得上自嘲的苦笑。他说:“的确如此。我不是否定了我过去的立场,但是我的立场的偏重,发生了改变。”

    西列斯的心中产生了一个猜测,他说:“因为‘阴影’?”

    “因为‘阴影’。”乔恩这么说,但又摇了摇头,“也不仅仅只是因为‘阴影’。”

    在又一阵的沉默之后,乔恩终于叹了一口气,他说:“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甚至以为,‘阴影’……我得解释一句,我当时还不完全知晓这位神明的所作所为。

    “当时我只以为祂是历史中隐藏的一位神明,是除了安缇纳姆之外的现世的神明。所以,我当时以为,‘阴影’可以作为我们对抗安缇纳姆的帮手。”

    西列斯几乎没能立刻理解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怔了片刻,开始以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这位侦探。

    从这个角度来说,如果不是“阴影”的出现,那么乔恩几乎可以说是他们的敌人了。

    “你曾经打算对抗安缇纳姆吗?”琴多惊讶地说。

    “是的。”乔恩十分平静地说。

    应该说,在揭穿了流浪汉伯恩这个身份之后,乔恩开始彻底坦诚了。

    西列斯与琴多对视了一眼。

    “……好了好了,朋友们。”乔恩说,“你们的问题太多了,让我按照自己的步调来解释我过去的人生吧。那或许会令你们失望,那或许会令你们觉得有趣,那或许会令你们觉得可笑……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晴朗,很适合谈论自己的过去。要是在一个阴雨连连的天气里提及过去,就好像自己的人生也将浸在泥浆里面了。”

    他漫无目的地说着,然后停顿了一下。

    “……所以,事情应该从我出生的时候开始。我是西城人,我出生的时候,我的母亲难产了。我父亲和我其他的长辈,带着我的母亲去了往日教会的教堂,指望他们能拯救我的母亲。

    “最后,我活了下来,但是我的母亲却死了。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非得求助于往日教会,而不是医院。我曾经无数次想问这个问题,但是却张不开口。

    “……我得承认,我一定程度上迁怒着往日教会和安缇纳姆,因为这件事情。但是也并不是那么……愤怒。

    “追根究底,我感到悲哀的是,人们不敢相信自己文明的进步与发展,仍旧想要求助于神明、求助于他们可悲而无趣的信仰。

    “他们以为自己的神能够拯救这一切,以为只要自己足够信仰、足够虔诚,那么一切都可以顺利地解决。这种信仰本身令我感到作呕,如同我的出生一样,沾染着我母亲的血。”

    说到这里,乔恩停顿了一下,他说:“这事儿已经过去得太久,所以你们不用太担心。当然,偶尔我的确会有被这件事情困住的感觉……我没法避开这一点,仿佛是我生来的罪恶。”

    即便对于自己,乔恩也依旧有着一种出奇的敏锐。

    他又接着说:“所以,当我发现我居然拥有启示者资质的时候,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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