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74+75 章(2/2)
恶心恶心！
还有他们昨天才结束的那个任务。
夏油杰隐忍地闭上眼睛，他翻了个身，将又在隐隐作痛的手腕压在身上。
在手腕疼起来的时候，外力的压力会让那里稍微舒服一点。
反转术式不管用，偷偷去医院做个体检结果是非常健康，夏油杰不得不将那里的疼痛当做是幻痛。
他的身体并没有应该疼痛的地方，只是他觉得自己在疼，这种想法反馈到身体上，所以他的手腕就在时不时地疼。
75
昨天那个任务是一级。
任务地点是一个落后小渔村，「窗」给出的任务内容是祓除导致村民失踪和死亡的咒灵以及隐藏在那一连串事件后的诅咒师。
初见任务书，夏油杰以为有诅咒师躲在偏僻小渔村里搅风搅雨，利用人命来搞小动作，比如养咒灵？
咒灵诞生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又因为负面情绪的多样化和人类过于丰富的想象力而拥有堪称神奇的力量。从古至今，永远不缺少想要利用咒灵的术师，只是他们都不如咒灵操使得天独厚，天生克制咒灵，能够役使咒灵。
成型的咒灵不好调伏，但若是从诞生之初就开始驯服，咒灵乖巧听话起来的可能性会高很多——这在咒术界的历史上是有过成功案例的。也正是因此，咒术界禁止术师无故豢养咒灵。
当然，像夏油杰这样术式就是操纵咒灵的咒术师就不同了，他调伏咒灵是术式所需。
可当他们抵达小渔村，轻易将那只致使多人失踪和死亡的咒灵搓成咒灵玉并找到了村民指控的“罪魁祸首”时，夏油杰被巨大的荒谬感击中了。
“又来了又来了！”说话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可能也就十岁出头，一脸强撑的不屑和烦躁。他试图表现得凶恶，却因为过于年幼的外表和过于消瘦的身体而显得色厉内荏，就像是一只炸毛的小动物，试图让自己的身体更加膨胀来吓退敌人。
“别以为我会怕你们！”
他对菅原悟、五条悟和夏油杰怒目而视，一个乡下的小孩子，哪怕有些特殊天赋，对于咒术界的大人物他却是一无所知的。他只知道，这三个看着就让他本能炸毛的高个子是那群一直想要弄死他的村民找来的打手，他就知道那群垃圾大人没有放弃杀掉他这个怪物。
想要杀死他？
哈，做梦！
他一定会好好长大，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垃圾地方！
下次再见到有人被怪物吃，他绝对不会去帮忙，那些欺负小孩子的人渣，死了活该，省得被他们倒打一耙，将脏水往他头上倒。
夏油杰看着男孩身上的伤，他忽然就明白了。
没有豢养咒灵的诅咒师，只有一个生活在普通人恶意中的年幼咒术师。
夏油杰拿出这次任务咒灵所化的咒灵玉，不顾之前他下定的决心——绝对不要在六眼面前吞咒灵玉——表情略有些扭曲地吞下了那颗漆黑的咒灵玉。
同步获取咒灵破碎的记忆片段，夏油杰恍然大悟。
是他们自己啊。
是他们对彼此的恶意创造了这只不断致使村民失踪和死亡的咒灵，将它从最低级的四级蝇头“喂养”成足以伤人的三级咒灵。而这个男孩，他曾救下差一点死在咒灵嘴下的村民，但那个村民非但没有因此感激他的相助，反而视他为隐藏在渔村里的怪物，导致村民死亡的罪魁祸首。
流言蜚语只持续了几日就迅速升级到了全村排挤公然动手，本该保护男孩的父母承受不住压力，因为种种异常，竟开始怀疑男孩不是他们的孩子，而是披着他们孩子皮囊的怪物，十分离谱地配合起其他村民的除魔行动。
好在男孩年纪虽小，但他有咒术天赋，即使没有人教导，也在懵懵懂懂中摸清了体内特殊力量的使用方法。哪怕只是一点皮毛，也让他成功逃出了那个家。
这个小渔村太偏僻也太落后了，年龄尚小的男孩没有报警的概念，也不知该怎样逃出渔村。村民忌惮着他的特殊能力，吃了一次亏后，不敢再跟他硬碰硬，只敢请大师来收拾他。
只不过，他们花重金请来的大师都是假的，连受到村民恶意不断壮大的咒灵都看不到，更别提除掉怪物。男孩不会束手就擒，只会恶狠狠地亮出自己稚嫩的爪子。
即使男孩没有被村民抓住，他这逃离家门的一个月里过得并不好，不得不趁着村民不备从他们家里偷东西吃，还要小心不要拿那些被他们偷偷下药的食 物。
终于，渔村的异状在村民频繁外出找大师时暴露在「窗」的眼中。「窗」的人听信了村民的话，简单地观测到了盘踞在渔村中的那只一级咒灵，便将咒灵和诅咒师的存在一起加入报告中，上交到高层手上。
至于诅咒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只一级咒灵是怎样诞生出来的，村民口中的控诉是否有内情，这些不是「窗」的人会在意并花费人力物力进行调查的。
一想到村民控诉“小怪物”时那唾沫横飞的样子，还有咒灵记忆碎片中男孩并不熟练地运起咒力冲出去救下对方的画面，夏油杰感到了反胃。
就像是他发现之前救下来的受害人其实是强jian污蔑过普通女孩的渣滓时，就像是他发现救下来的财阀主人是一个披着慈善皮蚕食普通人血肉的垃圾奸商时。
恶心恶心恶心！
他的手腕剧烈地疼了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他的皮肉。痛感蔓延开来，从手腕到整个手掌，再到整条手臂。
痛到几乎麻木的时候，夏油杰恍惚意识到，他心中的大义正在被不知何时出现的铁鼠啃噬着，窸窸窣窣，不知何时就会蛀空他心中的大义。
他开始认真地思考，弱者生存的社会是否必须建立在强者鲜血淋漓的基础上。
再或者，他想要保护的，到底是什么？
比起那些未成年施暴者，他想要保护的是那个在绝望中跳楼自杀却没能用鲜血证明清白的女孩。
比起道貌岸然的大富豪，他想要保护的是那些被他种种手段坑害破碎的家庭。
比起愚昧狠毒的渔村村民，他想要保护的是帮人却没能得到一个好结果，差点被他们杀死的年幼咒术师。
是因为他们更弱小？
……不，是因为他们更符合夏油杰道德观念里好人的定义。
不想救垃圾人有错吗？
没、有、错！
那次任务的最后，当然不是村民期望的，不要钱的外来大师干掉小怪物，而是小渔村一大半的人包括男孩的父母都被警车打包押去了警署。
夏油杰其实想要用更为激烈的手段教训那群恩将仇报的村民的，可谁叫旁边的菅原悟先他一步撸起了袖子，很认真地问道：“要杀掉吗，杰？”
“废话，这还用杰亲口说吗！”五条悟翻了个白眼，毫不掩饰自己对菅原悟的鄙夷。他叼着棒棒糖，捏了捏手指，“杰的杀气都冒出来了，肯定是想要杀了他们。”
虽说跟杰搭档的这一年多以来，五条悟时刻表达着自己对杰“正论”的不屑一顾，但他身体很诚实，一直有在按着杰的正论走。虽说杀掉那些搞事村民不符合杰一贯以来的“正论”，但他觉得，这会是杰想要的。
杰想要的，就是他愿意做的。
“……等等。”眼见着两个六眼跃跃欲试要开启杀人计划，一想到这意味怎样的未来，夏油杰连忙给自己刹了车，再拉住这两个时不时就语出惊人还行动力max的六眼。
“为什么啊。”菅原悟和五条悟同时开口，满眼不解，“杰不想要干掉他们吗？”
夏油杰本想对他们两个解释说“没有意义”来阻止他们，但意义这玩意儿，他最近想得头痛，再用意义来搪塞悟他们就有些虚伪了。
“叮咚。”
这是手机收到短信的声音。
“……我先看个短信。”
暂时没有想到合适理由阻止两个六眼的夏油杰掩饰地掏出手机，是绫辻行人。
囹圄岛事件后，夏油杰跟绫辻行人成了不错的朋友，时不时短信联系的那种。
绫辻行人发来的短信很短，言简意赅，是他一贯的风格。
——[已经解决了。]
没头没尾的，看得人满头雾水，夏油杰却心中一动，立刻点开手机浏览器，果然就收到了推送的社会新闻。
新闻的内容让夏油杰下意识握紧了手机。
第一条推送新闻与之前任务有关，侮辱伤害女孩却因为他们而侥幸活下来的那两个未成年施暴者，于两个小时前意外坠楼身亡。
死亡并不意味着结束，在媒体曝光出来的海量证据下，他们跟之前被过咒怨灵杀死的其他同伴一起被钉上了耻辱柱，连带着当初提供权势金钱为他们脱罪的家族、向贿赂低头而选择包庇的校方领导以及在女孩家长报案后反配合将他们打成诬陷勒索犯的某警官，一起被调查了。
网友称之为“终于到来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