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番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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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 沃檀是真的要生了。
虽然还眯着眼,但等稳婆们就位之后,那一股股的阵痛, 便如山海般袭来。
她甚少呼痛,一开始也咬着牙忍, 到后头忍不下去了,开始咬着木塞子砰砰砸床。
产房之外,景昭听得心再难定, 可他欲要进去,却被仆妇展臂拦住:“王爷, 王妃娘娘说让您在外头等着。”
景昭眉间起了皱褶,往侧边虚晃一下, 便巧妙避开那仆妇,闪身走了进去。
然而才掀开挂帘, 一个枕囊便迎面甩到脸上,随后是妻子呲牙咧嘴的喝斥声:“出去!”
鼻子被撞得生疼,气咻咻的话语也刮得耳朵打怵,景昭只得灰溜溜地退了出来。
心头是难以形容的忧, 和无法丈量的急。
个把时辰后, 秦府接着消息, 阖府出动而来。
老太君与孙媳妇戴绾儿去了里头帮忙, 而秦大将军父子俩, 则在庭院里头来回踱步。
天色擦亮时, 韦靖端来一碗参汤给景昭:“王爷, 里头许还要一会儿的。这是老太君特意吩咐厨下给您熬的参汤, 让您千万喝一些, 稳住身子。”
景昭哪有什么心思喝参汤, 当即推拒了。可韦靖满目为难,迟疑着接口道:“老太君说了,要是王爷手没有力气,让属下……喂您。”
有了这话,众人才发现景昭两侧袖襕微微发震。并非被风吹的,而是袖口之下,他一双手攥得铁紧。
而为什么让他喝参汤,自然是怕他紧张太过,身子支撑不住,因而半道晕了过去。
王府的消息传到宫里,幼帝也无心上朝,硬是乘着銮驾跑了出来,一同守在寝院外头,再被沃檀的痛呼声吓得小脸煞白。
“涂侍卫……”小皇帝拉住涂玉玉,声音打颤:“皇婶不会有事吧?”
涂玉玉本来跟木傀似地动都不会动了,被小皇帝这么一拉,软着腿咚地跪了下去,便干脆合起两手向天作揖:“皇皇皇天保佑,让我们王妃顺利生娃……”
他作揖又磕头,嘴里念念有词。小皇帝被感染,也将双手一合打算要跪下去,吓得内监连忙扶住,咋舌道:“陛下万乘之躯,这,这可不兴随便拜啊……”
于这话后,一声清亮的儿啼声劈开薄明的曙色,更刺破众人的焦灼。
“恭喜王爷!喜得麟儿!”
稳婆声音长而有力,嗡嗡地震着每个人的耳鼓。
娃啼声闹开,裹在襁褓中的孩子被抱到眼前。景昭拧头朝产房的方向看了看,腿却像长在原地似的,努力好几回才拔\\离开。
孩子生完,该是能进了吧?景昭象征性地碰了碰儿子的襁褓,满心惦记着产房中的妻。
然而直到里头拾掇完了,他才被允许进去。
血腥气被炉里的片香给遮去不少,榻上躺着的人除了面色有些过分的白,整个人干净齐俐,不怎么看得出来是刚生过孩子。
见了他,两眼骨碌碌转了一圈:“你怎么变丑了?”
景昭不知自己急得脸黄耷眼,容颜确实枯败了些,只当她在拿话取笑。
他一步步接近榻前,摸索着握住沃檀的手,声音微微发哽:“娘子……辛苦了。”
“...
是真的痛。”沃檀也不骗他,绘声绘色把自己刚才的感觉说了一通,再引着他的手搭在被盖上:“肚皮扁了。”
景昭像是睡梦刚醒的呆头鹅,喃喃道:“好,好,扁了好……”
扁了下去,再不要怀了。
小世子取名景成浔,他甚少哭闹,是顶顶听话好带的孩子。
但这股子听话,也就持续了不到两年。
自打会走路后,浔世子便成了王府当之无愧的霸王,几乎每场鸡飞狗跳都有他的份。
拿沃檀的话来说,兹要是今儿个没捣蛋,那就算他白活一天。
说实话,沃檀本来没想孩子生下来后,会对自己有多大影响。
她没别的想头,哪怕儿子一头扎进她的妆奁里,涂涂抹抹把脸染成块大花布,她也尚能取笑两句。直到崽儿捉了条蛇,把那蛇的毒牙给拔了,还兴冲冲跑到她跟前炫耀。
沃檀被那花斑蛇给吓得胆都差点破掉,后仰着身子倒退数步,一世英名差点毁于个屁墩,就差没有嗷一嗓子蹦到屋顶去了。
浔世子运气也不是太好,偏偏这个时候碰见他爹下朝回府,且一见这场景也是脸都黑了,立即下令关他禁步。
爹爹护妻心切,伤了儿子的心,浔世子觉得满脑门冤字打转,委屈更是一波波冲得他眼泪啪嗒。
他越想越是蔫蔫地,一颗心疙疙瘩瘩,难以平复。
“阿娘怕蛇,我想告诉她蛇不可怕,才特意捉了过去的……”小世子坐在房里的地毡上,捡着衣摆抹泪:“黑鱼,本世子好惨……”
乌渔眼角一抽:“世子,属下名叫乌渔……”
“乌鱼,”浔世子诚恳地改了口,又齉着鼻腔再度控诉道:“爹爹眼里只有阿娘,都不怎么在乎我,我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我真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吗?是不是出生的时候被换了?”
乌渔心头绊了下,不由狂按眉头。
还用说么?这位世子跳脱的性子是一桩,单论这份奇思妙想,就绝对是王妃的血胤……
劝,乌渔没能劝出个好歹来,反而让小世子钻了牛角尖。
出了禁步期后,小世子不知打哪儿弄来个破破烂烂的小包袱,大清早地往背上一扛,说要去找舅父。而且找的还不是秦府的表舅,而是山长水远,要去找泰县的老舅。
彼时景昭去了朝会,沃檀还赖在床上没起。一听儿子要离家出走,她这才懒懒地翻了个身:“不错,真是个有骨气的。”
等了半天,田枝探头:“没了?”
“嗯。”
“你就不去劝一劝?”
“有什么好劝的?横竖这王府是容不下他撒野了,他爱去哪去哪。”
沃檀这话轻飘飘的,仿佛真不在意儿子离家出走这茬儿,倒给田枝弄得心里一扯一扯的。
她出了院子,碰上急得没头苍蝇一样的乌渔,立马被抓住:“王妃怎么说?”
田枝如实转告:“王妃说世子爱去哪去哪,她不管。”
这话后,乌渔屁股后头伸出个小脑袋,浔世子嘴眼都张着:“阿娘她,她真这么说的?”
田枝虽不忍,但还是点了头。
浔世子的脸一寸寸霜了下去,半晌咕咚...
咽了下口水:“完了完了,我果然不是亲生的……”
扛着肩上的小花包袱,小世子一时进退失据,愁得两条腿都并到了一起。
而便在乌渔跟田枝以为他毅然要走时,哪知人家把包袱往乌渔怀里一怼,迈起两条腿跑进主院去。
田枝不明所以,跟在后头进了院子,却见早前还嚷嚷着要离家出走的男娃娃,作贼似地进了寝居。
接着,便见他拣起椅子上的扇子,巴巴儿地站在帐子后头。
立了片刻后,帐子里头传出一道娇慵的抱怨:“这天儿怎么回事啊?冰鉴里头没添冰么,怎么热成这样?”
仿佛得了天大的时机,小世子立马踮起脚来,趴在床沿替娘打扇:“阿娘,还热吗?”
大闹的气势被盘剥得干干净净,男娃娃行止里头的那股子殷切,说是谄媚也差不离了。
“……”田枝退了出来,剩他们娘俩儿独处。
说好听点,小世子这叫能屈能伸,审时度势,说不好听……就是张二皮脸。
对比田枝的纳罕,乌渔倒率先回过味来,了然道:“这应该就叫知子莫若母吧,往后你生了孩子,应该也就晓得孩子什么德性了。”
说起来这话也没什么毛病,田枝却像被踩了尾巴似的:“生个屁!老娘才不生!”
看她急赤白脸,倒给乌渔弄乐呵了:“又没说你跟谁生,你急什么眼啊?再说了,你要真没点别的心思,回来干什么?怎么不在岭南跟胡飘飘一起?”
“你懂什么?老娘是贪恋邺京繁华!”田枝几乎要跳脚了。
乌渔“哦”了一声,不待再跟她掰扯,揣起小世子的包袱,慢慢悠悠地走了。
待到暮时景昭自宫里头回来,才刚下马车,便听得了儿子忍辱负重的行径。
他摇头叹笑,也不知该夸儿子识时务,还是夸妻子会治人。
等回到寝居,见得在替妻子捏肩捶腿的儿子时,景昭心知这场风波,显然还未平息。
一见着他这个爹,小娃儿立马扁了扁嘴,潮意在眼里盈盈直晃:“阿爹……”
“回来了?”沃檀转了个眠,朝夫婿招手:“快来,我今天喝了碗冰酒,味道甜沁甜沁的,你也尝尝。”
景昭走了过去,看着儿子明知故问:“这是?”
“哦,他说要离、”
“阿娘!”小世子吓得脸都青了,连忙去捂娘亲的嘴:“阿娘答应我不说的!”
沃檀往后一躺:“那你自己说吧,今天这是玩哪出?”
爹娘都看着,小世子只能硬着头皮胡诌:“儿子关禁步这些天,日日都唸三字经,里头提到要孝敬双亲……”
一句孝敬双亲,当晚用膳,小世子连坐也不坐了,对爹娘又是添饭又是打扇地伺候着,真真含辛茹苦,任劳任怨。
使唤起自己的儿子来,沃檀是没有半点客气的,连剔鱼刺这样费眼睛的事儿,她都舍得让儿子上手。
等伺候完晚膳,把儿子给打发后,夫妻二人双双下了浴池,依偎着享受。
池水温烫,情也热切,自然要亲近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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