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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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疑了。

    秦措说:“纤纤是那个人的室友。”

    室友。

    他说的轻飘飘的,常佑听在耳朵里,如同冰水灌进身体,毛骨悚然。

    按时间算,白学妹和温德尔作室友的日子,正是Utopia起步的阶段,她极有可能见过Mr. GF本人。

    况且,警察局的人都说,她和温德尔形影不离,那个男人是她的小跟班、前男友。

    他偷偷瞥了身边的人一眼。

    秦总过于淡定,分不清是装的还是真的释然。

    前方就是那栋老旧的公寓,灰蒙蒙的。

    这栋楼,这个街区,这里的人们,都是如出一辙的灰暗,死气沉沉,失去了生命鲜活的色彩。

    秦措停住脚步。

    常佑回头,“秦总?”

    “你觉不觉得——”秦措开口,比起询问意见,更像自言自语,“奥斯汀·温德尔和我相似?”

    常佑:“……”

    他觉得,秦总自带一百八十层恋爱滤镜,病入膏肓。

    到了这时候,他还在为学妹反常的行为找借口,甚至不惜强行把温德尔打成替身。

    “秦总,你和温德尔先生,从种族到肤色、长相,完全就是两个类型。”他咳嗽几声,委婉的加上一句,“当然,你们的身高差不多,这一点还是类似的。”

    秦措不语,继续往前走。

    温德尔住在四楼。

    公寓太老、太旧,没有电梯,早已被时代淘汰。

    他们爬了四层楼梯上去,站在4A的门口,没有钥匙,进不去,只能干站着,面对这扇紧闭的门。

    幸亏他们运气好。

    没等多久,有人从楼下来了。

    那是一名购物归来的卷发女郎,浅棕色的头发蜷曲着,凌乱地垂落肩头。她瞧着才四十多岁,满脸沧桑,被生活打磨得失去了棱角和锐气,分外疲惫。

    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走到四楼,突然看见两个陌生的大男人,怔了怔。

    “……你们找谁?”女人神情警惕,目光倏忽戒备。

    常佑露出尽显亲和力的笑容,解释:“女士,你好,我们来找温——”

    “我的妹妹曾经在这间公寓住过几年。”秦措打断他,拿起手机向女人展示,“这是她的高中毕业照。”

    常佑蹙眉,看他的眼神越发微妙。

    妹妹?

    那是他孩子的亲妈。

    女人眯起眼,盯着手机屏幕,很快认出了照片里的人,脸上的表情舒缓。

    秦措说:“她已经回国了。”

    “原来是这样……”这位住在4B的邻居恍然大悟,多瞧了他几眼,“你是Faith的哥哥?果然也很年轻。”

    她的态度转变明显,不像先前那么防范。

    “我是莎拉。”她说了一句,用钥匙打开自家的门,犹豫片刻,让开一条路,“请务必进来坐坐。你们是Faith的家人,那就是我的朋友。”

    秦措道谢。

    常佑悄声问:“秦总,妹妹?”

    秦措放慢脚步,“刚才的警察说,纤纤看起来未成年。”

    她一向不喜欢过多的提及自己的事,对他尚且如此,何况是萍水相逢的外人。

    邻居对她的了解有限,这种情况下,贸然自称是她的男朋友或丈夫,只会引起对方的抵触。

    莎拉为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接着便开始将超市买回来的食物分类储存,有的放进橱柜,有的放进冰箱。

    “待会儿,我得去接我的儿子,他还在上学。”莎拉说,“Faith在的时候,经常教那孩子功课,每次都不收取报酬——”她顿了顿,神色有些怀念,又有点自嘲,“好吧,我本来也付不起家庭教师的费用。”

    常佑疑惑:“学妹的英文名字叫Faith?我怎么记得,高中那会儿叫爱丽丝?”

    秦措说:“她不喜欢。”

    爱丽丝是英语老师取的名字,白纤纤嫌弃的很。

    她说:“名字具有特殊意义,是最重要的人才能给取的,哪能随随便便送人一个外文名?我不要,我以后一定改。”

    他笑了笑,环顾四周。

    这个家庭无疑在经济方面非常拮据,捉襟见肘。这一点,从破损的沙发,还有磨损严重的餐桌、书架子上,可见一斑。

    公寓里的居民,大都如此。

    “当年——”他沉吟,斟酌用词,“我的家庭爆发矛盾,妹妹和家里人争吵,一气之下,离开自己的国家,孤身来到这里。”

    莎拉笑道:“像一束久违的阳光,照进这座已经被世界遗忘的腐烂墓地。”

    常佑怔住。

    ……好沉重的比喻。

    莎拉把蔬菜塞进冰箱最底层,抬起头,“请放心,Faith过的很好——企图伤害她的人都得到了命运的审判,上帝狠狠惩罚了他们。邻居们特别喜欢她,那个女孩为所有人带来了幸运。”

    她顿了顿,语气淡然:“Faith住进来的第一个星期,我那个暴力倾向严重的酒鬼前夫,终于被送进了监狱,终身服刑,再也不能来骚扰我和孩子,感谢上帝。”

    秦措沉默。

    一位家暴、酗酒的前夫。

    好在他自称兄长,不然绝对进不了门。

    莎拉看着他,突然叹气:“你们的爸爸妈妈也真是的。当年,你的妹妹才几岁,怎么能放任她一个人出国,一个人生活呢?你们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奥斯汀总是缠着她,我差点报警。”

    秦措眉眼清冷,“她提过有个室友。”

    “就是奥斯汀!”莎拉说,“当然,他现在已经是温德尔先生,名气大的吓死人!你一定听过他的名字。”

    “略有耳闻。”

    “那时候,他可没这么风光。他一直在追求Faith,整栋楼的人都知道……那个男人总有一些浪漫的鬼点子。”她摇摇头,笑了一下,“但是Faith偷偷告诉我,奥斯汀比她的前男友差远了,她才不要喜欢他。”

    常佑看了过来。

    秦措微微垂下眼睑,声音依然平淡:“是么。”

    唇角却弯起,眼底染上暖意。

    常佑移开视线。

    多少年了,从高中开始,只有碰到白学妹的事情,他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暗搓搓的得意,克制的温柔。

    当年的秦学长,如今的秦总,经年不变。

    *

    奥斯汀买下了他曾经租过的房子,并且把钥匙留给了邻居。

    莎拉说:“我每个月都会打扫。他们的东西,我没有动过。”

    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秦措走进其中一间房——桌子上有财经杂志和报纸,有金融类书籍,一定是白纤纤住的。

    常佑忽然出声:“秦总,你看。”

    书桌前的白墙上,贴着一张撕下来的杂志内页,纸张泛黄,充斥着岁月的痕迹。

    那是几年前的报道。

    那一年,他代替祖父,登上了财富榜首的位置。

    白纤纤把这则报道撕下来,黏贴在她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秦措又去隔壁转了一圈。

    这个曾经属于奥斯汀·温德尔的房间,证实了他见到那个男人之后的猜测。

    他拿起书架上的包装纸盒。

    温德尔玩的游戏,他也玩过。

    温德尔购买的电玩期刊,他每期都买,至今收藏。

    五年前,白纤纤怀着怎样的心情,留在这个身高,口音,兴趣爱好与他一模一样的男人身边?

    当时,她有五百万,大可以住在更安全的地方。

    白纤纤她——

    十二月底的严寒天气,秦措却觉得闷热,一口气闷在胸口,意难平。

    她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她找了一个他的替代品,一个粗制滥造的复制品。

    那个男人颓废,消极,她引导他走出阴霾,走向阳光。她抱着对他的留恋,救赎了另一个男人。

    秦措气极了。

    整件事,荒唐又可笑。

    白纤纤心里有他,五年前就有,比他以为的,比她自以为的,都要深刻。

    可她不知道,她偏偏不知道!

    早在相处之初,他就发现,白纤纤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她的情感有所欠缺,所以她会有目的地观察、学习别人。

    她面对感情总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恨而不自知,爱而不自知。

    她真的不懂。

    她爱他,她不懂。

    *

    回到酒店,秦措看了一眼时间,国内还没到半夜。

    他走到阳台,拉上移门,先打了个电话,联系相熟的人,想办法取回常佑丢失的钱包。然后,他拨通另一个号码。

    铃声响了几下,对方接了起来:“你到了?休息的怎么样?”

    秦措听着那道熟悉的声音,心底情绪翻涌,一时恨她恨的咬牙切齿,一时又想立刻站在她面前,紧紧拥抱她。

    半晌,他开口:“白纤纤。”

    “干什么?”

    “圣诞礼物,喜欢吗?”

    “喜欢,你再给我做一个道琼斯指数,当新年礼物。”

    “……”

    秦措闷笑。过一会儿,他又唤:“白纤纤。”

    “在听。”

    他沉默,相隔万里的长途电话,只剩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秦措,你有话直说。”

    男人轻笑,凉凉道:“想我了吗?”

    于是换成白纤纤沉默,她低哼:“你无聊。”

    “想了吗?”

    “……想啦。”声音很轻。

    “有多想?”

    “……”白纤纤说,“你没别的事情,我挂了。”

    可她没有马上挂断,停顿几秒,用蚊子叫的微弱音量,飞快的说了两个字:

    “很想。”

    *

    秦措从阳台进来,常佑也刚打完电话。

    他说:“秦总,你等一等,午餐马上送过来。”

    秦措说:“下午飞B国,约见康特郡公爵的前律师。”

    常佑一愣。

    他想起这个名字——康特郡公爵已经去世了,离世前,他见过奥斯汀·温德尔,那之后,他的遗嘱之中,多半财产留给了神秘的教子。

    秦总曾经怀疑,那位教子和Mr. GF有关。

    常佑点点头,走出去,又打了两个电话。

    等他再次回来,踌躇良久,开口:“秦总,你不想先和白小姐谈谈吗?问一下总会比较安心。当然,我绝不相信她会帮温德尔做事,但是……”

    “常佑。”秦措在沙发上坐下,容色沉静,“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你一定有自己的见解。”

    “我认为——”男人低声,目光清透如雪,“你那句话,说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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