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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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呀心里轻松许多,本来烦心的事情也都一扫而光了。”

    “烦心的事情,哦,对,你刚才是为了周百重上山下乡的事情发愁啊,不过这有什么好发愁的?他不是你前妻的继子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老周家的这几个孩子呢,对秀秀照顾的很,老周把秀秀当闺女对待,那我自然也要把老周的儿子们当成干儿子来对待,你说是不是。”

    “嗯。”

    “现在白从呢,按年纪来说该去上山下乡,也不知道这去了插队要插多久。这小子和我处的挺好的,你说就让他这么去种地,我能放心吗?”

    “那可以让他去当兵啊,他父亲是军人,子承父业,也挺好的。”

    “如果只他一个那就好说了,可这老周呀,什么都不多,就是儿子多。你猜他有几个儿子?”

    钱佩佩脱口而出:“四个。”

    “不是,你猜错了,五个。”

    钱佩佩仿佛非常诧异:“五个?”

    “是啊,乘风,白从,尽欢,骏骏,劲松。”

    钱佩佩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只说:“他这儿子是挺多的。”

    “对吧,所以老周这才发愁啊,如果白从去当兵了,那不就该尽欢和骏骏两人当中有一个要去插队了?”

    “乔平,这个骏骏是不是不是他们家孩子啊,我是说,你看你刚才说的那些孩子的名字,乘风什么的,都是不同的两个字,这个骏骏呢是叠字。”

    “骏骏的确不是老周的亲生儿子,但是他是老周收养的他战友的遗孤。”

    “在一个户口本上吗?”

    乔平笑了一下:“应该在吧,这孩子父母都去世了,不跟着老周还能跟谁呢。你想想,骏骏是老周战友的儿子,他能让骏骏下乡插队吗?尽欢呢,在劲松之前,那是老周的小儿子,这孩子呢又憨,做父母的偏疼憨儿,让他下乡插队,舍得吗?一个不合适,一个不舍得,是不是就得白从去了?”

    “话虽这么说,但……,说不定还真是让老四去插队了呢。”

    “老四?骏骏?不可能,老周不可能让骏骏去插队,骏骏那是他战友的儿子,老周可做不出这件事来。唉,佩佩,你说这下乡,是不是和大串联似的,搞一阵就不搞了?”

    “我觉得悬,要我说呀,怕是得七八年十来年呢。”

    刚才钱佩佩说过,如果今年秀秀上一年级的话,上山下乡肯定轮不到她。

    宁安的小学是五年,初中高中都是两年,加起来也就是九年,钱佩佩说的是肯定,这种不经意的用词,反而很值得注意。

    而现在,钱佩佩又说,怕是得七八十年了,前后话结合起来看,上山下乡是九年以内,七年或八年,今年是六九年,那么也就是七六年七七年,可能会不让学生再上山下乡。

    这样的猜测很荒谬,可是乔平又觉得,未必真的荒谬。

    他双手交握,大拇指相互摩挲着,心里思考着,嘴上却不停:“你觉得还得那么长时间呢?七八十来年,那这可真够呛的。十七八的闺女后生,难不成要在乡下呆到二十七八?这不把大好的青春都给耽误了么。”

    “他们也可以在当地结婚成家啊,而且也不一定是一去不回吧,不是有句话么,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比如病退啊,或者招工,顶职,这些都能让知青回来。”

    “你说的也有道理,听你这么一说,对白从的事儿,我反而有些不发愁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佩佩你不知道,我们这些货车司机啊,身上好多毛病。”

    钱佩佩随意的说:“我怎么就不知道了,职业病嘛,是不是颈椎病,肩周炎,腰椎间盘突出,还有饮食不规律引起的胃病,我猜的对不对?”

    “太对了,你不愧是高中生,就是有文化。”

    “这算什么有文化,这些不都是常识嘛。”

    “还真不是,这些事儿啊还真得是你们这些文化人才知道的。你说的这些毛病我都有,我之前就想过,等过几年就收个徒弟,让徒弟开车,我在旁边坐着教他,能少受些累。现在我的级别还不算高,再上几年班,我的工龄上去,级别上去,就有资格教徒弟了。我不仅能教徒弟,这徒弟呀我还能自己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钱佩佩好奇:“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手里握着一个货运站学徒工的名额,我可以决定让谁来当我的徒弟,让谁拥有这份工作。如果真的能以招工的名义把知青弄回城里来,那不管是白从还是尽欢或者骏骏,下乡的是哪一个,我都能在他们插队一段时间后,把他们弄回来。”

    “你?你要把他们弄回来?”钱佩佩的话问得好似非常诧异。

    “当然啊,老周帮了我那么多,我能帮他,我也很高兴。”

    “可是……”钱佩佩欲言又止。

    乔平眼神温柔的看着她:“什么?”

    “我……你,我的意思是,你想让你前妻的继子给你当徒弟?”

    乔平爽朗开口:“如果他们愿意的话,说实话,我还挺眼馋老周这几个儿子的,不管是白从,骏骏还是尽欢,他们愿意给我当徒弟,我真是求之不得呢。”

    “可是,万一有更合适的人选呢?”

    乔平有些不解的看她一眼:“万一有更合适的人选?佩佩,看来你对我们这工作还是不够了解,我这只是个货车司机的工作,开车这事儿啊学起来不难,只是辛苦一些。这又不是什么需要天赋的工作,如果这是搞科学研究,甚至做菜做饭,可能有的人就是有这个天分,天生适合干这个。但货车司机,这工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钱佩佩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万一有其他的孩子,比如你其他朋友的孩子也想给你当学徒呢?”

    乔平笑着说:“那自然也还是先紧着老周的儿子啊,我再好的朋友都抵不过老周,老周可是帮我养闺女的交情啊。”

    他心里却在想,对于这个学徒的名额,其实早有过打算,乔平是想留给小狗子的,小狗子这孩子特别机灵,对乔平来说也投缘。学徒和师父虽不是亲生父子,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像乔平,教他开车的师父,现在他有空了,都得隔三差五的去探望,师父有个什么事儿,能办就得帮着办了。他这还是工作是自己找的,只不过手艺是跟师父学的。

    等他收徒弟的时候,工作机会是他给的,手艺是他教的,那毫不客气的说,这个师父就是把谋生的饭碗端给你了,做徒弟的自然要孝顺。不孝顺的乔平压根儿不会收,就算有的人会出五百七百的和他买这个学徒的名额,乔平都是不卖的。

    乔平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呢,只有一个闺女,他以后还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都不一定呢。万一这辈子就这么一个闺女了,将来遇上些什么事儿,他也舍不得让闺女跑前跑后的,这时候徒弟就派上用场了。

    所以对于徒弟的挑选,乔平是非常上心,在得知王经理被举报后,乔平就下了决心,要让小狗子来给自己当徒弟。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对小狗子来说,他还是王经理的小公子的时候,货运站一个学徒工,人家根本看不上眼,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而且去年年底,小狗子也下乡插队去了,他吃了不少苦,还会吃很多苦,苦吃的多了,就会知道要珍惜甜了。

    不过如果真的百重或者尽欢下乡去了,乔平还是先紧着他们两个,把他们两个给捞回来。

    至于骏骏,骏骏的户口根本不在老周的户口本上,而且骏骏是烈士遗孤,国家照顾着呢。

    不过这个钱佩佩,为什么会觉得骏骏会去下乡呢?

    而且,她仿佛觉得自己收的徒弟,不会是百重或者尽欢,而是别的什么更合适的人。

    乔平还想再问,钱佩佩却说:“哎呀,咱们好不容易能见面了,你怎么总说些别人家的事儿啊?”

    “行,咱们不说这些了,不过这可不是别人家的事儿,我和老周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等咱们结婚了,你也该叫他一声大哥。对了佩佩,我来上海你有没有和你家里人说一声啊?这大过年的,我也该上门去拜访拜访你父母。”

    “别去!”

    “我都来上海了,不去一趟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们没把我当亲闺女,我又何必把他们当作亲爹妈。再说,我本来就不是他们亲闺女。”

    乔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你这是想你父母了?”

    钱佩佩低着头,红着眼眶,低低的应了一声:“嗯,我想我爸妈了,我想家了。”

    乔平把手帕递给钱佩佩:“你爸妈,我是说你的亲生父母一定是很好的人吧?”

    钱佩佩接过手帕擦擦眼泪:“是啊,他们是很好的人,他们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非常宠爱我。我生活的很顺心,很随心,不像现在,命运都被别人握在手里。”

    乔平记得很清楚,钱医生说过,钱佩佩的亲生母亲生她难产,去世了,没多久她父亲也病逝了。而且,钱佩佩并不是独女,她还有个哥哥,也被收养了,不过她哥哥一家人后来也逃难去了北方,失去了联系。

    乔平说:“其实你也不能这么想,什么命运都被别人握在手里,这是新社会又不是旧社会。你的养父母呢,他们毕竟把你养育大,对你还是关心的。”

    说到这个话题,钱佩佩的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关心?他们对我关心?如果他们对我关心,怎么会给我找那么一个垃圾男人,如果他们对我关心,为什么不同意我堕胎,非让我把那孽种生下来?”

    “好好好,佩佩,你情绪别那么激动,好不好?”

    “我不激动,我凭什么不能激动,他们收养我,不就是为了给他们养老么。我和你说,他们就是跪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同意的。乔平,你也别看着他们平时和和气气的,就觉得他们是什么好人,对他们心软。我和你说,等我找着户口本了,咱们领了结婚证,咱们就去宁安。”

    “你真的决定离开沪市了?宁安可是个小城市。”

    “我决定了,我如果没有决定,找你做什么。不过我也不是一辈子都不回沪市了,等将来,将来咱们有钱了,回来搞房地产,一条街一条街的买,盖高楼大厦,让那两个人知道咱们多有钱,但是一分都不给他们花。”

    乔平笑着说:“瞧瞧,你又说胡话了,还一条街一条街的买,你当我是资本家呢。佩佩,我知道你对你父母有怨气,这些话呢,就是说着吹吹牛。鲁迅先生怎么说的呢,阿q精神,精神胜利法。但是这些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让人听见了,还以为咱们这是,那怎么说来着,资本主义复辟。”

    “还资本主义复辟,卖个房就是资本主义复辟了,可见你有句话说对了,你还真没什么文化。”

    “我早说了我只是小学文凭,比睁眼瞎强点儿,怎么,你现在又觉得我没文化,不好了?”

    钱佩佩起身走到乔平身边,想抱着他撒个娇。

    乔平躲了一下,钱佩佩不高兴了,眼眶又红了:“乔平,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觉得是被我要挟了才和我处对象,对我不情不愿的?”

    乔平拍拍她的手臂,让她别气,慢条斯理的说:“我们毕竟还没结婚,太过亲密了对你不好,我不能做这种失礼的事情。还有,你什么时候要挟过我,如果说你住院的那次,那我觉得并不算要挟。投机倒把这件事我没有做过,拿别人没有做过的事情威胁,这叫昏头,不叫威胁。”

    钱佩佩破涕而笑:“那我也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我当时真的没有办法了,除了你,没有人能拯救我。可我,我不知道怎么能让你帮帮我,我只能口不择言。”

    “你当时的情况我都了解,你当时的心境我也都能理解,你呀别生自己的气,在当时那种情形下,换了人绝对不会做的比你更好。不管是口不择言也好,破罐子破摔也好,都是情有可原的。”

    “你觉得我是那破罐子啊?”

    “你看你,又多想了不是,破罐子破摔这不是个修辞手法嘛,瞧你刚才还说我没文化呢,怎么你也开始没文化了。”

    “我就是不许你觉得我破。”钱佩佩倔强的看着乔平。

    “我不觉得,我知道你的这种情况是会招来一些风言风语。但这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像我,这不都该三婚了,也没人觉得我见不得人啊。难道就因为我是个男人,还是个挺能干的男人?”

    钱佩佩吸吸鼻子:“可能老天爷真的是让你来拯救我的,乔平,没有你,我可该怎么办啊。”

    “我这不是来了么,而且啊,你当时用投机倒把来说事,我就知道你不是成心的。如果你真的想威胁我,其实用男女关系这些,一威胁一个准儿。”

    钱佩佩有些没有听明白:“什么男女关系?”

    “你看啊,你说我搞投机倒把,实际我并没有这么做,自然你也没有证据,那么这样一来,我如果狠心一些,说你污蔑我,你反而要倒霉了。但如果你说我骚扰你,私下骚扰你,这些反而只需要你的证词,是不是?可见你并不是真的在要挟我。”

    乔平压下剩下的话:而是你觉得,我的确在搞投机倒把,你说的那些话,在我听来威胁,在你看来却是一种示好,看,我知道你在搞投机到,但我不介意,甚至可以帮你。

    乔平含着笑,看着钱佩佩。

    钱佩佩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来就不是在要挟你,哎呀,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乔平,实话和你说,我之前真的以为你在投机倒把来着,我以为,你需要一个可以和你一起的人,你需要一个这样的妻子。”

    钱佩佩这句话的含义就很深了,难道钱佩佩甚至知道他和刘淑敏离婚的原因,在她看来,自己需要一个支持他搞投机倒把的妻子。

    乔平扭头望了望窗外,风轻云淡,随口说:“佩佩,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不应该找我。”

    钱佩佩一下坐直了身体:“乔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平神情苦涩:“我知道你们女人都喜欢有本事的男人,可能在你看来,投机倒把,多挣到钱,也是一种本事。以前淑敏,我前妻,也总觉得我挣的少。”

    钱佩佩很是诧异的啊了一声。

    “难道你们离婚,真的是她觉得你不如周卫国,出轨了他?”

    我可从来没说过,老周的名字是周卫国啊。

    看来钱佩佩对他离婚原因的猜测,只是猜测。她觉得要么是乔平觉得刘淑敏不是能一起挣大钱的人,要么是刘淑敏觉得乔平不如周卫国有能力。

    “自然不是淑敏出轨,但我确实没什么本事,一辈子怕是也挣不到什么大钱了,又整天工作不着家,她对我没有感情了,也是正常的。”

    钱佩佩握住乔平的手:“乔平,你不要这么瞧不起自己,这个时代限制了你,但是你要相信,只要机会一到,你一定可以鱼跃龙门,翻云覆雨。”

    “鱼跃龙门?翻云覆雨?”

    这已经不是钱佩佩第一次这么说了,每次只要乔平装的可怜一些,说自己废物,没用,钱佩佩都会这么安慰乔平。

    她的安慰实在特别,若是换了旁人,只会说,乔平,你好好干,等资历上去了,一定能当货运站的大领导,甚至能当交通运输这块的领导。

    可钱佩佩不一样,她会说,乔平,你一定能挣到大钱,日入十万,随手买下沪市一条街,鱼跃龙门,翻云覆雨,她说的这样信誓旦旦的,让乔平感觉,有意思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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