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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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5-1】

    短暂悠闲地度过田园假日后, 孟居重新回到了风市。

    当日下午,出门参加活动的孟家夫妇一同回到别墅。

    孟总刚跨进正厅门,家里的佣人便迎上去, 接过外套的同时在他身边轻声告知:“您回来了,老先生正在书房里等您。”

    孟夫人放下精致的手包, 抬起温柔的眸子看向丈夫,略有惊奇道:“爸来了?”

    “八成是你儿子找来的。”身姿挺拔的中年男人并不觉诧异, 脱下西装外套递给身侧佣人, 朝着楼梯的方向迈开沉稳步子, “我去看看。”

    孟靖程独身推开书房的门板,第一眼果然瞧见孟居满脸无辜地窝在沙发里,再掀眼睑,才看到坐在正座位置的孟大夫。

    男人只看着老爷子严肃的神色, 已经把他要说的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 没理会儿子眉梢的微妙表情, 径直上前两步。

    “爸,来了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孟爷爷姿势不变, 安然地靠着转椅的椅背, 出口的话却带着明显问责意味:“我再不来就要后继无人了。”

    孟总的瞳色漆黑,面庞却渐转和逊。他走到茶柜边,抚着西装裤子边缘端正地坐下, 张口和父亲说话时没了平日的刻板, 不自觉带出一些乡音:“这是哪儿的话?”

    面对好整以暇的态度, 孟大夫气势不减, 进一步开口诘问:“那你让谁不用姓孟了?我就这么一个孙子, 你有那种权利吗?”

    孟父闻言, 朝着孟居的方向瞥了一眼, 语气沉沉道:“爸,您孙子现在已经无法无天了,他敢跳楼示威。”

    “我没有跳楼。”

    父亲的话音刚落下,孟居便不假思索地反驳。

    略显沙哑的声线响起在书房内,让坐在一旁的孟靖程怔了怔:“你的嗓子可以说话了?”

    锐利的目光伴着清冷问话声一同向自己投来,为了避免伤害转移,孟居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如果有门走,他会跳窗?”孟老爷子向前直了直身,把话茬重新接了回去,“我现在没有提性别和恋爱的问题,也不想插手那个,我说的是你随意□□他的事。 ”

    “我不是要□□他。”

    孟靖程略沉地叹出一口气,继续说下去:“那天吵得激烈,他吼到差点晕过去,后来家里又没有人在,我是怕他发烧脑子不清醒,乱跑胡来。 ”

    对于这番说辞,孟大夫是相信的。

    但他的脸色并未露出端倪,只用手指有规律地叩动着光滑的书案,悠悠吐字:“所以连个电话也不让打?”

    这状告得是一点都没落下。

    孟总深邃幽暗的视线再次偏移向儿子,语塞片刻后如实承认:“那确实是我气过头了才随口吩咐的,底下的人也照我的话去做了。”

    后来因为听说家里的消息,他还提前结束了工作回来,想等冷静下来好好和孟居谈谈,结果正撞上这小子暴雨夜里跳窗,又被气得够呛。

    书房里安静了几分钟,而后传来老爷子轻轻的叹息。

    “时代和社会给了太多压力,他们真的已经很勇敢了。作为父亲,就算不能理解、无法给予孩子支持,也应该做到最基本的包容和体谅。 ”

    “你去了解过另外一个孩子吗?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什么性格,姓甚名谁,家里什么状况吗?”

    直到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沉默的孟总忽然开口:“我知道。”

    孟居倍感诧异。

    爸知道昀哥家里的情况,是指知道他是卫明淮的儿子吗?

    “那你应该知道慕昀这孩子很好。”虽然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孟大夫能感受到这个青年温润的性格,和良好的家教,愿意为他说句公正的话。

    “他和小居相处在一起有什么不妥吗?难道就因为会让你在外面很丢脸?你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比我这个老头子还不如? ”

    “爸,这不是丢不丢脸的问题。”孟靖程没有料想到老爷子会接受得如此顺当,一时间想不到话语来回应,只好黯然道:“您刚才不是说不插手的吗?”

    坐在书房正座上的人缓缓站起身,淡定表态:“我是不插手,但这件事我同意了。”

    孟父保持着脊背笔挺,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嗓音也很坚定:“我不同意。 ”

    孟居无声讥笑,指腹轻触手机屏幕,播放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录音。

    [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得着你这妖怪来反对。]

    谈话气氛严肃的书房里忽然响起《大话西游》电影中的经典片段。

    “……”

    屋子内短暂的沉寂后,孟父被气得有些想笑,不着痕迹地压制住火气,启唇发问:“你是刚好了嗓子,就想再进医院吗?”

    孟大夫的目光也落到破罐子破摔的孙子身上,只扔了个责备的眼神,又转向另一侧的孟总。

    “反正在我看到能证明他们两个不合适的正当理由之前,你就算不同意也不能无故阻碍。”

    “爸!”孟靖程想象不出老头子到底是被灌了什么汤药,居然会这样立场坚定地站队。

    “这件事就这样。”

    孟大夫的身材也算高挑,居然临下看向坐立的孟总时,神色虽平和,一股莫名的威严气息却几乎要溢出眼眶。

    “如果你觉得辈分大、经历多就是道理的话,那你对他做什么事,我也可以学着对你做一遍。”

    哦豁。

    孟居被爷爷的两句话震惊到,自己的幼稚把戏,与老爷子的霸气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青年得意又崇拜的小眼神被亲爹发现,连忙低头掩饰起来。

    三代男性间的谈话告一段落,孟老爷子要回房休息。孟居从窝身半晌的沙发上爬起来,殷勤地上前搀扶,还未迈出房间,身后传来孟总的声音。

    “你留一下。”

    孟居怔然顿住脚步,抬头向身边人投去求救眼神,却只看到了爷爷的微笑默许,只好缓缓松开他的胳膊,看着老爷子独自慢悠悠地离开。

    “……什 么事?”书房门重新关闭,青年转过身看着眼前一抹规整的衬衫,嚣张气焰明显弱了几分。

    孟父并不言语地上下打量两眼,走到一旁拉开文件柜的抽屉,拿出一个中号的邮寄信封从桌面上滑递过来。

    “自己看。”

    孟居皱着眉头拆开,快速地浏览一遍。

    这是Night几天前发来的律师函。合同乙方因不可抗力的病情缘故无法按时参与录制,所以公司要求解约,并按条款索取三倍赔偿金。

    意料之外,又好像情理之中。

    公司早知道留不住人了,在这个时间抓住自己的嗓子问题谈解约,还真是保证了利益最大化。

    在儿子怔神的时间里,孟总从架子上抽出一只精致的钢笔,连同另外一份责任委托书一起递过来。

    “你只要签个字,后续的事我会妥善解决。”

    孟居翻也不翻,直接拔开笔帽,在文件纸末页写下自己的名字。

    孟总收回纸张,对着工工整整的“孟居”两字,情绪不分明地摇了摇头:“我说过的话果然都是耳旁风。”

    生在巨贾家庭中,孟居免不了被教育与人打交道时需多加警惕,尤其是签署的每一份文件,所以在看商业合同时会百般谨慎。

    但在孟总这里不需要。

    他说会妥善解决,就不会让自己吃半点亏。哪怕是父子意见相悖,也是直来直去的明言告知,绝不屑于背后使刀的末九流。

    孟居不甚在意地哼了声:“有什么好确认的。我拥有的一切都源于你,上次吵架的时候你说过。”

    也许是嗓子还没好全,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消极。孟父担心儿子的喉炎刚好一点又受刺激,冷着嗓音开口:“别愁眉苦脸的,这点儿违约金我还赔得起。”

    孟居掀起的眼尾染着几分青年人的不羁:“反正这份工作你也不喜欢,等同于花钱买我消停。 ”

    “句句带刺,不过是在呈口舌之快。”男人被顶撞得烦了,脸上的神情凛厉了些,“孟居,不要以为有老爷子撑腰就可以肆无忌惮,你最好给我掌握分寸。”

    “反正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乱来……”孟居的话被一阵手机震动声打断,便识相地闭上嘴巴,等着父亲接电话。

    “恩,知道了,等我过去处理。”孟总听通话另一端的秘书简单说了几句后挂断,抬手指了指儿子,算作无声警告,随后拎上文件册离开。

    听白姨说他最近的工作都很忙,孟居见怪不怪,趁着书房没人,在里面寻找起自己的照片书。

    宽敞的桌案被收拾地很整齐,一眼就可以观览全景,并没有他要的东西,青年只好仔细翻找。

    孟居顺势坐进转椅里,低头间被抽屉里一本白色精装的书吸引了注意力。

    其内容有关同□□情,书籍扉页的小字上写着这样一句话:无论哪种性向都值得被尊重。

    它虽然看上去是全新的,没有被翻过几页,但这种书还是不太可能出现在爸的书房里。

    孟居蹙眉片刻,脑中万般复杂无头绪,于是拎着这本书下楼去找母亲。

    孟夫人正坐在客厅里插花,手拿工具对着水晶质地的长颈瓶认真修剪。

    “妈。”青年一边快步迈下台阶,一边朗声唤人。

    夫人微笑着抬起头:“你刚能发出一点声音,别扯着嗓子喊。”

    孟居没听进去别的话,一屁股坐进沙发,举起书开门见山地问:“这是您的吗?”

    “不是。”孟母缓缓地瞥来一眼,补充着说:“你在哪里拿的就是谁的,上次心理医生推荐给他看。”

    轻缓的一句话带给孟居十足的错愕:“是爸的那个朋友?他自己去谈话了?”

    问话间,一朵修剪好的百合花被孟夫人插进瓶中,清丽的颜色搭配着尤加利叶和满天星,温柔又雅致。

    “恩,每次回来都板着一张脸。”

    孟居轻呵一声,开口带着浅淡的挖苦意味:“也是,大概没有任何一个称职的心理医生会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孟母闻言,手下的动作忽然停住,抬起温婉的双目看向身边的儿子,语气倏然严肃:“你觉得他想要的答案是证明你有问题?”

    “我没有那样说,但他确实固执得过分。”孟居漫不经心地把玩起那本书的封面边角。

    “就像他可以选择在其他事情上温和纵容些,却不会为冲动之下拘禁我的事情而道歉。即便他知道了同性之间可以有爱情,也绝不可能轻易给予理解与认同。这就是他身为大家长所谓的威严。”

    孟夫人耐心地听完儿子的话,常挂唇边的笑容也变得有些无力。

    “既然你把他分析得这样透彻,何必还来问我呢?”

    忽然变化的语气让孟居愣了愣,他连忙抬眸去观察母亲的神色,“您这是……不高兴了吗?”

    “小居,你们父子俩可以互不相让,在硬碰硬方面谁也不会输给谁,这一点我已经看见了,但在那之后呢?”

    孟居不太理解,只安静地坐着。

    孟夫人叹息着放下工具,转头正对着身边人:“你没有说错,他有些时候的确死板固执,即便是我也感觉得到。可公堂之上才需要细数罪状,亲情遭讨伐,只会越来越冷淡。把彼此伤害的账算得那么清楚干什么,给你们的和解增添难度吗?”

    “我不是在憎恨他。”孟居略带苦涩地笑笑:“可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和解。”

    孟夫人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她把插好的花瓶摆放到玻璃茶柜上,让透亮的艺术品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你就只敢和他吵,却不敢和他说说心里话?‘士可杀不可辱’也不是像你这么用的。”

    “反正我宁折不弯。”

    青年刚扁了扁嘴,哪料听到对面人低哼一声:“你弯得还不够吗?”

    “妈……”

    孟居无言以对,兀自深吸一口气,敷衍地回答:“让我想想总行吧。”说完也不顾还扔在沙发上的书,转身上楼去找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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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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