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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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没人看见靳一什么时候进来的。

    好像就一眨眼的工夫, 人高马大的黄逸晨就被一只手掀翻掼倒在课桌上了。跟着“砰”的那声闷响,整个教室被扔了炸弹似的安静,只剩仰面的黄逸晨死死挣扎, 想脱离那只铁钳一样坚硬得令他窒息的手。

    可惜他白长了一米八的身量,被那人单手摁着, 竟然就像只无力的小鸡仔似的, 怎么也挣脱不开。

    足足五秒过去。

    离得最近的一圈学生里, 有几个男生回神, 起身想上前拦:“靳哥, 大家都是同学,别——”

    “站着。”

    那人冷沉的嗓音砸过去。

    几个男生僵停, 还想说什么。

    “刚刚没拦他的,现在也别给我伸手,”靳一声线平静,只抹掉了平常的懒散,“不然算成帮凶, 我一起收拾。”

    话尾, 那人终于回头。

    他肤色白得发冷, 情绪炸开时面上也半点不显, 但最薄的眼角处藏不住, 像抹开血色似的淡红。

    再与那双漆黑的冷冰冰的眸子相衬, 一眼就透出骇人的戾意来。

    实验班的男生们哪见过这种凶主。

    被那人眼神一扫,他们原本就不占理,此时更一个个僵在原地, 不想也不敢上前了。

    靳一转回去。

    黄逸晨此时已经被他扼得脸都涨红, 脖子脑门上青筋绽起, 神情扭曲, 眼神里也带着巨大的恐惧。他一只手拼命掰着靳一的手,另一只手艰难地拍着身下的桌面。

    这种手势在打架里只表示一个意思:认负,求饶。

    然而靳一眼神沉冷,不为所动。

    黄逸晨都绝望了。

    直到这一秒盛喃回神,她仓皇地轻声:“靳一!”

    “……”

    紧绷的窒息气压一松。

    跟着松开的,还有靳一铁箍似的力量恐怖的手。

    黄逸晨如濒死逃生,被松开的第一秒他就翻到桌旁,再记不得面子尊严的,他捂着脖子一边干呕一边死命地咳嗽。

    屏息的学生们也都记起呼吸,受惊的目光交错,但教室里依旧安静。

    没人敢开口。

    造成这局面的始作俑者全无表情,他半垂着眼皮,冷漠地睥睨着狼狈的黄逸晨,面上一丝迟疑或恻隐都不见。

    这样僵持许久。

    靳一像是回神,往后退了步,靠坐到过道后不知道谁的课桌上。那个男生也不敢吱声,只把自己的书本往同桌那里挪了挪。靳一似乎没察觉,他半低下头,左手抬起来,迟缓地捻了捻耳上的银色耳骨钉。

    “道歉吧。”他声音微微哑着,像随口说。

    要是没方才那一幕,那他们可能都得以为他是来劝架的和事佬了。

    学生们噤着声,只敢腹诽。

    这话冲谁不言而喻。

    黄逸晨这会儿终于咳完也干呕完了,他面色涨红着,心底半点凶气都没了——那人当时居高临下看他的眼神估计够他今后

    全部的噩梦了,还有那只让他绝望的手,到此刻仿佛都还无形地攥着他的脖子,随时能把他掐死似的。

    在那种恐惧的笼罩和折磨下,黄逸晨几乎完全想不起丢面子的问题,只剩求生本能了。

    他爬起身,压着被掐得发嘶的嗓子,给后排的盛喃直接鞠了一大躬:“对不起,我错——咳咳咳……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对不起……”

    安静里。

    靠坐在过道另一边课桌上,靳一抬了抬眼皮,望向盛喃。像是在无声地问她。

    这样可以吗。

    盛喃从失神里微微回神,她沉默着,把手里藏在桌子阴影后的金属书立放到了桌上。

    “……?”

    刚鞠躬直起身的黄逸晨僵了下,望着那并不尖锐但绝对足够杀伤的金属书立的圆棱,他突然感觉后脑勺一阵发凉。

    这小姑娘……

    他妈的真下手比男生还黑还没数啊。

    黄逸晨正后怕着,他又听见那个女孩声量很轻、但随便一句就能气死人的话音了。

    “你不应该跟我道歉,我和你是互骂,我也骂你有病了。”小姑娘骨子里大概很有点不服输的精神,声音很轻但很固执,“但你骂我妈,这不好。长辈为尊,死者…为大。”

    “!”

    教室里蓦地一寂。

    这次连桌上没情绪半低着头的靳一都僵停了下,过去一两秒,他皱眉撩起眼,紧望向站在桌旁的女孩。

    似乎要起身,只是又按下了。

    因为盛喃还挺平静的。

    说完这句话以后,她轻轻叹了声气,终于抬起头:“以前我在小学的时候,总有同学骂我是野种,就因为我没妈妈。后来有个人又遇见我了,跟我道歉,说对不起,那会儿他不懂事,他太幼稚了。”

    盛喃停了下:“其实都差不多。骂人没妈,骂人野种,骂人家里穷,骂人成绩差,骂人长得没那么好看——你们就哪里都好吗,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最完美?”

    她声音稍微扬上去了点,大约被自己察觉了,又压回来,变得闷闷蔫蔫的:“可你们要是过得那么完美了,你们都有那么好的条件那么幸福的生活了,怎么就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了呢。”

    “……”

    寂静,沉默,面红耳赤,眼神闪躲。

    也有不平,不甘,不屑。

    盛喃都看得到。

    她早就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善有恶,有好有坏,有黑有白,还有灰色。

    但她不想教自己失望,她画画时费老师就说她,她不喜欢浓重压抑的颜色;再晦暗的主题创作里,她也总要给自己偷偷留一丝光的。她不能总看着那些恶的坏的黑的,她要看到光。

    如果没有,那就自己画出来吧。

    盛喃退后半步,微微给黄逸晨躬了下身:“对不起,我也不该骂你。”

    黄逸晨僵在那儿,最后把头越垂越低,脸也越来越红,像是有人在他脖子上吊了块沉甸甸的石头。也可能是吊在心上的。石头也压弯了他的上身。

    “对不起,我不该骂你妈…不、不该骂阿姨。”他直起身,又僵着看向课桌里的丁小君,

    “我以前说的那些,你就当我…放屁的吧,对不起啊。”

    “…………”

    “热闹”终会散去。

    低声之后,杂乱的现场恢复,人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丁小君怯怯又僵直地跟盛喃道了谢,就转回去,把自己缩在位子里。

    靳一这才走回去。拉开凳子,他长腿一跨,坐下。

    “谢谢你。”盛喃小声说。

    靳一停顿了下,“没事。”

    盛喃回头,偷偷瞄了他一眼,犹豫两秒还是轻声问:“你那个耳骨钉……”

    靳一回眸:“嗯?”

    盛喃:“我刚刚看见你摸它了。”

    “嗯。”靳一应过,等了会儿还是没见盛喃再开口,干脆主动问,“你想问什么?”

    盛喃迟疑着:“它真的是你女朋友,或者前女友,送你的礼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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