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灵车 3(2/2)
姜郁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嗯。”
庄飞那边又安静了下来。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我们的早读课马上要开始了。”
“等等!大师!我不太敢报警!”
姜郁:?
“有什么不敢的?”
“我担心警察会认为杨淮的死和我有关,毕竟昨天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最长的人就是我。”庄飞犹豫着说。
“公安部门会联系法医对杨淮的死因做出鉴定,反正你不是凶手,有什么好怕的?如果现在你撂下杨淮跑了,警察调查到你头上的时候更解释不清。”姜郁对庄飞神奇的脑回路感到无语。
“好好好,大师,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报警,”说罢,庄飞卡了一下壳,“大师你放心去上课吧,等法医那边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姜郁敷衍地嗯了一声,挂掉电话。
刚到教室坐下,早读课的铃声响起。
姜郁把课本打开竖在桌面上,往池嘉的方向凑了凑,小声对他说:“刚才庄飞给我打电话,说杨淮死了。”
池嘉一愣,同样小声回:“怎么回事?死因是什么?”
姜郁刚想解释,就感觉到自己的椅子腿被后面的人踢了踢。
她转过身来,看到东野声手撑着侧脸,懒懒地朝她笑,颜色很淡的薄唇动了动,声音很小地说:“老师来了。”
姜郁抬头往门口的方向一看。
英语老师背着手走了进来。
姜郁立马装模作样地翻开单词表。
时间一晃来到下午,姜郁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再次接到了庄飞的电话:“大师,法医那边出尸检结果了,杨淮的死因是脑梗。”
庄飞的声音有些飘忽,显然是对这个检验结果抱有怀疑。
“脑梗?”姜郁的心情和他差不多。
“杨淮的身体一直很健康,我从来没听说过他患有这种病。”
姜郁:“是吗?”
长时间抽烟喝酒再加上pc,杨淮的身体也只能算暂时健康。
“我看到了他死前的模样!那个表情明明是看到了很恐怖的东西被活生生吓死的,怎么可能会是脑梗!”庄飞回忆起杨淮脸上的表情,以及他被汗液晕湿的脊背,情绪激动地说。
“你现在在哪里?”姜郁问。
“我在家,今天给公司请了一天的假,没去上班。”庄飞的声音弱下来,“大师,你说杨淮感受到的那些冰冷的目光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不清楚。”姜郁耐着性子应付了庄飞两句,谁想他越说话越多。姜郁只好用“作业太多,要写作业”的借口草草搪塞过去,挂了电话。
旁听完全程对话的池嘉好奇地问:“庄飞为什么开口闭口叫你大师啊?”
“啊……那个,”姜郁尴尬地捏捏自己的耳垂,“我昨晚稍微朝他们露了两手。”
所幸池嘉没有追问是怎么露的两手,姜郁还没有编好后续的情节。
*
庄飞失魂落魄了一整天,本以为拿到尸检结果后能松一口气,至少能让杨淮的死有迹可循,谁曾想好友的死因竟然是脑梗。
他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半天没出来,脑子里重复回放最后一晚和杨淮相处的细节,想要从中翻出自己先前没有注意到的端倪 。
等到意识回笼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打开灯,地上是七零八落的烟头。
庄飞突然想起,自己今天还没洗过澡。
早上醒来时本打算在杨淮那里冲个淋浴的,结果被后续的一系列事情给耽搁了。
现在身上的酒味和烟味混合在一起,臭得令人发指。
庄飞脱下衣物朝浴室的方向走去,喷头洒出的热水打湿他的头发。抹了把脸后,从瓶子里挤出两坨洗发膏放到头顶揉搓,泡沫越来越多,庄飞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闭眼的一瞬间。
身后仿佛睁开了无数只眼睛。
庄飞只觉得自己脊背上,手臂上的汗毛通通竖了起来。
他咕嘟地咽了下口水,大声道:“谁啊?”
无人应答。
迅速冲掉头上的泡沫,关掉喷头,庄飞转过身来,发现自己的身后空无一人,仿佛刚才令人发寒的目光只是自己的错觉。
虽然杨淮在死前一直强调自己对那些目光的恐惧,身为好友的庄飞嘴上不说,但心里并不能理解是什么样的目光会让他怕成那个样子,不过是被人盯着瞧而已,还是看不见的人,根本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
直到此刻,直到自己亲身经历了,庄飞才知道这些看不见的目光有多么让人恐惧。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他的后脑勺上。再转头,目光落在他的脊背上。又转头,目光落在他的腿上。
然后,那些窥伺的目光似乎是厌恶了这种东躲西藏的游戏,不断地分裂复刻,形成一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网状结构,让他从头顶到脚底都暴露在这赤*裸的目光中。
庄飞的反应没比当初的杨淮好到哪里去,甚至要更糟糕,他连身上的水渍都没擦干净就尖叫着跑出卧室,扑向自己的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手机没在身边,庄飞顶着被子,视线被挡住,在房间里磕磕绊绊地摸索。
尽管裹得十分严实,但庄飞在找自己手机的过程中还是能感受到那些视线落在自己从被子里伸出的手上以及露出一截的小腿上。
他害怕得牙齿打颤,艰难地摸索了一会儿后终于找到了手机。
深吸一口气,他拨通姜郁的电话,结果发现对方已经关机了。
庄飞捏紧手机,蜷缩在被子里,热到不行了伸出头来透透气又猛地缩回去,就像是一只被人戳了脑袋的缩头乌龟。
不能睡,不能睡,万一睡着后做了和杨淮一样的噩梦怎么办?
按理来说,恐惧到这种程度,大脑里该是燃不起丝毫的困倦。偏偏今晚的睡意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汹涌,庄飞紧绷的状态还没维持一个小时,眼皮就重得撑不开。
他做了和杨淮同样的梦,但个别细节还是有所不同。
在他的梦里,大水牛背上穿着婚纱的女人,空白的脸上写着的字并不是“新娘”,而是“友妻”。
一节又一节的小车厢在面前驶过,眼前闪过杨淮的脸,尽管只是很短的时间,但庄飞还是看见他整个人湿哒哒的,表情木然,宛如一具刚从河里捞出的死尸。
庄飞本以为杨淮身后就是他要乘坐的车厢,岂料一直往后的好几节车厢里都坐了同样脸色木然的陌生人。
一直到第八节才是空的。
耳边传来“友妻”清楚响亮的声音:“庄飞,快上车。”
车门开,庄飞依言抬脚踏入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