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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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道:“我只是想知道,世间是否只有我一个小孩如此偏心。”

    “偏心?”阮明姝想了想,“我倒是觉得,世间上没有不偏心的人,父母是这样,小孩子也是这样。”

    “你定是喜欢王爷多一些。”她随即笑着说。

    “嗯。”陆君潜望了望山谷中飞掠而起的苍鹰。

    “这也正常,夫人她毕竟.......”阮明姝忙止住话,不敢再说下去。

    和陆君潜在一起时,她格外赞同“言多必失”这句话。近来她太没顾忌了,说话全然不过脑子,这很可怕,也很危险。

    未料陆君潜摇摇头:“不是的,她没疯之前,我便是这么偏心。小时候我和她留在京城,父亲南征北战,很少能来看我们一次。到后来,秦州和朝廷交恶,他甚至不再管我们。即便这样,我还是喜欢父亲。”

    阮明姝听得眉头直皱。

    “有一天,娘亲哭着过来找我。她说父亲抛弃我们,在秦州有了别的女人,还生了孩子。她让我写信给父亲,逼他来京城。”

    “.......你是不是没答应?”阮明姝小心翼翼问道。

    “是啊。我那时快十岁了,周围人皆夸我早慧,我却觉得自己蠢笨至极,竟在母亲最伤心的时候对她怒言相向。”

    “明明是王爷不好,你怎么反倒说夫人!” 阮明姝疑惑又是生气。从陆君潜说他爹在秦州有了别的女人开始,她便不自觉地偏向陆夫人了。

    “哪有这么简单。”陆君潜弹了弹她脑门,“我母亲是宗室之女,当年老皇帝为了笼络我父亲,强行给他们赐婚。我自出生,十岁之前都没离开过京城,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

    “像人质一样。”阮明姝立刻就明白了。

    “就是人质。”陆君潜道,“我想父亲定然是为了保护我和母亲,才故意纳妾,盛宠那位姨娘。可我娘并不相信,我那时又气她事事以赵家为先,便说了许多重话。”

    “她对我说,爹和娘只能选一个。我要么改姓,不认我爹,要么她就当没我这个孩子。”陆君潜说着,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我也是蠢犟如驴,知道她在说气话,还要顶撞她。”

    “你说了什么呀?”阮明姝问。

    “大概就是我姓陆,不姓赵,诸如此类的吧。”陆君潜叹了口气。

    “那夫人确实该生气。”阮明姝中肯评论。

    “嗯,她打了我一巴掌,哭着走了。那是她第一次打我。”陆君潜记忆犹新。

    “可她现在老打你。”阮明姝郁闷道。

    “她向来爱生气,我想,过段日子等她冷静下来,再去向她请罪好了。却没想到她痛失至亲后,又卷入宫闱争斗。等我再见到她时,她已经神智失常,言语无端了。”

    *

    红日如轮,最终消失无迹。

    趁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阮明姝想催促陆君潜赶紧下山赶路,夜间走山道太危险了。

    她转过头,望向翘腿躺着的陆君潜。对方不知什么时候扯了根枯草,叼在嘴里,双臂枕在脑后,一点儿正经样子都没有。

    “.......我这是喜欢上了个市井流氓么?”阮明姝扶额。

    “起来了!”她晃了晃陆君潜的胳膊。

    “落日不好看么?”陆君潜扭过脸看她。

    “好看,很好看。”她如实道,“但现在看完了,天黑了,咱们快些下山吧。”

    “急什么......”陆君潜这样说着,但还是被她拉着,起了身。

    “你屋里那张画,”阮明姝突然问,“放牛娃观落日那张,是你自己画的吧。”

    陆君潜有些惊讶,又很高兴的模样:“哦,你瞻仰过鄙人大作了?传神写意,字画俱佳吧。”

    “我替你臊得慌!”阮明姝想着那粗犷的笔法,禁不住笑了。

    陆君潜听了便捉住她,要揉弄她的脸。

    阮明姝忙撒娇告饶,他才收了手。

    “你又喜欢看人放羊,又想学牧童骑牛......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否愿意生在寻常人家,朝作夕卧,只娶一位妻子......”阮明姝低着头,轻声问。

    陆君潜想了想,回道:“不愿意。”

    “哦。”

    “寻常百姓之苦更甚。片刻闲暇无忧,一生劳苦低微。天灾人祸,横征暴敛,十个皇帝,九个无能..

    ....”

    他还在认真说着,阮明姝已经甩下他往外走了。

    *

    马车哒哒跑着,阮明姝中午没能小憩,此刻有些困乏,掩嘴打了个哈欠。

    她正昏昏欲睡时,马车骤停,车外一片寂静。

    “别怕,呆在车里不要出来。”窗外响起陆君潜的声音。

    阮明姝陡然清醒,心脏狂跳起来。

    四周安静得吓人,只有风摇山林,音浪阵阵。

    “铿——”的一声,像是利刃挑落飞剑,

    紧接着,搏斗厮杀之声忽起。

    阮明姝头一回碰上这般状况,胆颤心惊,手中帕子要被她攥碎了。

    她努力分辨着外面的嘈杂之声,想听出战况如何,陆君潜有没有危险。只可惜一片混乱,陆君潜也不说话。

    “嗖”地一声爆鸣,像是烟花裂于高空,不知是哪一方发的讯号。

    尔后惨叫接连,兵戈之声渐止。

    “没事了。”陆君潜沉静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阮明姝松了口气,四肢发软靠在车壁,依然心惊不已。

    她想撩开帘子看看,却被陆君潜在外面挡住了。

    “别看。”陆君潜望着四周的鲜血与尸体,皱眉道,不想叫阮明姝看到这些脏东西。

    “好,你没事吧?”车里面,阮明姝颤着嗓音问,显然是受了惊吓。

    “我没事,乖,在车里呆着。”陆君潜安抚道。

    阮明姝这才放心一些,顺从道:“好。”

    “跑了一个。”她听到云拂语气凝重,向陆君潜禀告。

    “有活的没有?”陆君潜压着隐隐的怒气,嘴角勾起冷笑。

    阮明姝侧耳细听。

    “都死了,舌下藏着药,咬碎毒发。”一个男声回道。

    “把豢养死士的功夫用在练兵上,也不至于叫.....”陆君潜鄙夷的嘲讽蓦地止住,勃然色变。

    岩后忽然射来一道飞镖,直直扎进拉车之马的后臀中。

    枣粽马痛嘶一声,疯了般狂奔出去,驾车的小童被甩了下来。

    那马失了神智,身后车厢狠狠撞在巨石上。

    阮明姝尚未来得及反应,已从车门甩出,绣球般从山道上坠落深谷。

    “将军.......”她绝望地喊了一声,闭上眼,等着粉身碎骨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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