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九五章(1/2)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事情追溯起来过于复杂遥远, 还得从前朝的“垂帘听政”说起。

    真要深究血缘,宣德皇帝其实并非西宫太后所出,其生母身份低微, 早早病逝, 而先帝宾天突然, 他是在皇嗣极其凋零的情况下仓促登基的,上位时仅仅十一岁。

    如此, 皇权自然而然旁落至太后手中。

    西太后向来心狠手辣,耽于权术,近乎把持着整个大奕王朝的生杀存亡,一时风头无两。

    但宣德帝虽年幼, 却不是傻子。随着年岁渐长,他逐渐露出锋芒,也使得朝里某些嗅到风向的人开始蠢蠢欲动。

    偏向“帝党”的老臣们愈发活跃,也愈发尖锐逼人, 党派各自相争, 交锋不断。

    两三场血战之下, “后党”好不容易压住了对方的气焰。

    正是在此时, 咸阳宫传出一个晴天霹雳的喜讯——李妃有孕了。

    西太后顷刻便意识到, 比起此事,其余的党争已然不足一提。

    一旦宣德帝有了子嗣, 朝廷风向必然大转,而就算他体弱, 哪日山陵崩于病榻之上,将来也是皇后“垂帘听政”, 万万没有皇太后再垂帘的道理。

    几番权衡, 最佳的结果只有一个。

    宣德帝的皇嗣绝不能诞下。

    燕山眉峰轻轻聚拢:“她谋害皇子?”

    观亭月捏着信纸, 语气不置可否,“那时候禁庭后宫全在她的掌控之中,想要一个婴孩悄无声息的消失,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所以,是观老将军把这些皇子救下来的?”

    她沉默片刻,才缓然开口,“他在信中说……”

    “大哥出生的当日夜里,常在太后身边侍奉的二总管太监忽然找上了他……”

    那年的二月不知怎么,雨水许久未止,尽管还没到清明,却已整整下了好几日。

    浩浩京城被无边无际的氤氲笼罩,遍地湿气。

    也就是在卯正初刻,长夜将明的前夕,王成平敲响了将军府的角门。

    观林海自睡梦中惊醒,披起单薄的外袍匆匆而来。

    在昏黄灯笼下看见他时,这个皱纹纵横的老太监周身被雨水淋透,他衣衫裹得十分臃肿,形容缄默冷峭,那双眼睛望过来,观林海心头顿然便是一“咯噔”。

    还没到开宫门之际,此人却以这般模样出现在自家门前。

    那一刻,他知道即将面对的恐怕会是万分棘手的麻烦,甚至还可能会搭上观氏一族的性命。

    “王公公,你……”

    观林海的眼角眉梢写满挣扎,良久终是侧身让开,“快些进来说话。”

    没有去正房,也没有进偏厅,少见的,他直接引着王成平去了自己的书房,并屏退了所有下人,关门上拴。

    不愿过于惹眼,屋中只点了一盏孤灯。

    而在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幽暗的火光照耀下,老太监敞开了胸怀,一个白嫩红润的男婴安静地在他臂弯里熟睡。

    这是观林海与长子所见的第一面。

    “观将军。”王成平“噗通”跪倒在地,“纵观朝廷上下,现今,唯有将军您可以救高阳皇室于水火了。”

    他抱住那婴孩,平日掂几十斤刀枪稳如泰山的手,眼下竟无措地颤抖。

    “我……”

    话语刚启,一道温净娴雅的声音轻轻从旁而来,“将军?”

    观林海的背脊不自觉地僵住,书房里间有人打起帘幔,她端着一盏灯烛,青丝松松挽就,挺着怀胎数月的笨拙身子,出现在这片幽邃之中。

    跳跃的火将她轮廓晕染得柔和动人,连语气也显得尤为清软,“出什么事了吗?”

    ……

    “难怪王成平会找上

    你爹。”燕山明白过来,“原来那时,你娘已经有了快十月的身孕?”

    观亭月深深闭目,五指扣在胸腔用力攥紧,悠长地吐出一口气。

    “按照他的想法,是希望我爹可以让那个婴孩假作我娘的双生子,暂且瞒天过海。”

    他摇头:“但两个孩子毕竟不相像。”

    “对,我爹也是这么犹豫的。”她说,“老太监却很坚持——模样不同的双子并不是没有,只要一口咬定,没人会往深处想。”

    燕山若有所思地颔首,假若非得与外人如此解释,这理由也不无不可,最坏不过就是被人揣测成养在外宅的私生子罢了。

    “宣德初年,我们家还是大伯主事,我爹战绩平平,在朝中尚未崭露头角,是个毫不起眼的人物。从当时当日的情形来看,他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既能让皇子得到优渥的照顾,也不易让太后的眼线察觉,老太监的心思果然缜密,料定了观家世代忠良,观林海必不会轻易拒绝他的请求。

    于是,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倘若说这番决定有什么遗憾,那便是作为观亭月原本的长兄……真正的观长河在出生后不到十日就夭折了。

    自此,世间只剩下一个观长河。

    “我娘承受着丧子之痛,几乎将全部的情感倾注在了大哥身上,尽心竭力地抚养他,视如己出……”

    相处十余年,观亭月是当真不曾从她娘的举止间觉察出半分端倪,她根本没有怀疑。

    无论是大哥、二哥、三哥、四哥还是自己,多年来寻常得就像普通人家。

    这样的日子平平顺顺地过了两年,宫廷朝堂难得一派风平浪静,眼看事情貌似行将尘埃落定,可就在这时,又一个消息从禁宫中传出来。

    ——永安宫的周妃有了喜脉。

    “西太后并非是打算将诞下的婴孩赶尽杀绝,她对王成平交代的是,假如后妃所生为公主,便不作干预。”

    燕山接着她的话:“谁知宣德帝连续数年,生下的全是皇子?”

    观亭月点了点头,“据说她会在生产的妃嫔寝宫外等候,刚出生的婴孩无论男女先要拿给她过目,而后才决定要不要交给王成平。”

    “我爹的信上并没写王成平是如何在西太后眼皮底下蒙混过关的,但大约也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暗藏皇嗣的秘密不可让太多人知晓。

    观林海一经插手此事,注定了就会拖泥带水,身陷其中。

    之后的几年里,每逢嫔妃有孕,王成平皆会提前传信出宫。

    她娘便依计延后半年假孕,住在远离皇城的郊外别苑,等养个一年半载,或是更久的时间,风声过去了,才领着孩子慢慢搬回将军府里。

    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武官夫人,她的去向行踪自然不会惹人注意,而对外,旁人只知晓这个观夫人隐约身体不大好,生育后总要在清静的庄子里将养数月,仅此而已。

    “你娘……”燕山迟疑一下,斟酌措辞,“她是甘愿的么?”

    观亭月的眼睑半垂着,鸦睫长如蝶翼,遮住了视线与神情,一汪星眸沉着静谧的凉意。

    “我娘她……”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