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八七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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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山闻言奇怪:“他在宫中?怎么, 你去接观老夫人的时候,没能把他一块儿带出来吗?”

    观亭月望着夜色摇头,“那时四处都很乱, 我们家因为大势已去,不少女眷忙着卷走金银细软, 连个能主持大局的也没有。我回到京城,府上一片狼藉, 而城里逃难的百姓多如过江之鲫,想要打探消息根本不可能。”

    “听闻起义军一路高歌猛进,不日就将兵临城下, 奶奶年事已高, 我只好先带着她离开。”

    她不知道江流在外亡命的年月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个少年从来不提。

    观亭月看得出他不愿意谈旧事,便也很少主动问。

    “生江流的时候,我娘体质就不算太好, 而后缠绵病榻,没多久就过逝了。”

    她叹惋道, “所以这孩子自小瘦弱, 并不是个学武的苗子。家里也没有强求他一定要在武学上有什么建树。”

    院子里,江流被双桥亦步亦趋地踩到了脚后跟, 当下转头来便要炸毛。

    后者给他吓得顿在原地,很快见他仍背过身往前走,于是厚着脸皮继续不依不饶的黏着。

    观亭月慢条斯理地歪头看。

    “等将来他长大了, 再问问他想做什么。”

    “读书考功名也好, 从商跑买卖也好, 大江南北游历也罢……反正干什么咱们也供得起。”说完, 意有所指地侧目朝他一挑眉, “是吧?”

    燕山笑得无奈,“你都开口了,我还能说什么?”

    他信手捞了观亭月的一缕青丝放在唇边轻嗅,目光却落在底下,神色很深远,倒多出点别打算来。

    翌日清晨,春分一过去,早起就时常能见到和煦的暖阳。

    江流尽管功夫稀松普通,但为人勤勉,刚至拂晓便在花园里练拳了,一招一式打得扎实认真,拳风还扫下来几片树叶,很是有模有样。

    一套拳法正收尾,余光忽见得有人行来。

    燕山在边上已经瞧了一阵子了,等他打得差不多,这才慢慢走近。

    “这些谁教你的,你姐姐吗?”

    少年傲气地轻哼,“幼年时家里的师父教的……”

    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搭话了,急忙装腔作势地补上一句,“与你何干。”

    他却也不以为忤,反而慢悠悠地一笑,“你多年习武,底子不错,却并没有专精哪一门武学,大概只用以强身健体。”

    江流不以为意,“那又怎样。”

    燕山仍道:“读书上也极少看孔孟,做文章,倒是杂集志怪买的更多些。相较之下,我见你似乎对占星卜卦,数术玄学颇感兴趣。”

    “如何?”他语气带着引诱,“要不要我想办法,让你进司天监?那里的许多还是大奕旧臣,很合适你。”

    江流敏锐地捕捉到了阴谋的气息,怀疑地盯着他,“你想收买我?”

    “对。”他并不避讳,“我就是想收买你。”

    少年从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大人,只觉自己的节气都叫人侮辱了。

    “哼,我劝你别做这等打算。”

    他梗起脖子,“我才不会为了那点蝇头小利改变自己的立场。”

    燕山提醒道,“是么?你可要考虑好了再说。”

    “若真想我认你……也不是不行。”江流刻意卖了个关子,“只要你肯去找皇帝辞官致仕,等身份清清白白了,我自然叫你一声姐夫。”

    燕山听完不予置评地轻笑:

    “看样子,你的确是很讨厌绥官。”

    “怕了?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荣华富贵是吧?”江流见他不再言语,只模棱两可地举步离开,在心底里更添了几分坚定。

    果然。

    连为我姐归隐山野都做不到,还叫什么毕生所爱!

    一看就是个骗子!

    于是乎,他怀着难以宣泄的愤怒,把以往半个时辰的练拳延长到了一个半时辰,待得半上午才大汗淋漓地走出金府。

    ——他答应了金临,要去市集上看看有无新出的戏曲本子。这位兄台近来想唱曲儿了。

    当下,街巷已经十分热闹。

    左边卖的是肉脯、咸菜、梅花包子,猪羊荷包;右边则是蜜饯、瓜果、分茶、酒水。一些做瓷器古玩生意的商贩立于街侧,拢着嘴叫卖。

    江流从熙熙攘攘中穿过,冷不丁却听见一个突兀的声音从四周的吵杂里脱颖而出。

    那是个老妇的哭声。

    他其实之前便已瞥见一位老太太坐在铺子门边,心下本不欲多管闲事,正咬咬牙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然而,这位老妪登时嚎啕得更加厉害了,听得他着实于心不忍。

    “老人家。”

    江流只好又退回来,蹲在她面前,“您怎么了?是有什么难处吗?”

    老太太一把年纪,满头银发,哭得声泪俱下。

    “我苦啊,小娃娃……把屎把尿养到二十有五的儿子,如今叫人陷害进了牢狱,想替他伸冤都不能。我孤苦无依一个人,以后可怎么活——”

    接着她断断续续地诉苦,说自己儿子多么多么孝顺,又是如何莫名背上了官司,如何被栽赃锒铛入狱,她手握一纸状书却无法告官。

    江流起初还深感同情,听到后面却越来越糊涂。

    “你的意思是,官府已然定案,你眼下拿出了新的证据,也写好了状纸……那你为何不直接去告官呢?”

    “小娃娃有所不知。”她一本正经地解释,“按照大绥律,这定了案的官司要再翻案,得由县里的里老审过状稿,出具文书才行。”

    少年似懂非懂地颔首,“那你不能去找里老吗?”

    老太太抬袖拭泪,“找过了,里老最近病重在床,说是体虚无力,不见客。”

    “等他好了再去,不行么?”

    听罢,这老人家哭得更凶残了,“可我儿明日就要被押解上京,处以极刑了呀!”

    她捂着脸悲痛欲绝,嚎得江流无端内疚,处在他这般年纪的男孩子是最见不得老人掉眼泪的,抓了抓耳根,忽然灵机一动。

    “有办法了,我陪你去找里老。”

    江流离家数月以来不断让自家兄长们耳濡目染,以至于他想到的办法简单粗暴,而且充满了世俗的味道——对着里长家门当场摆出一块沉甸甸的三十两银子。

    老太太:“……”

    很快,里长的病就不治而愈。

    从审查到写文书,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看起来三十两的药效确实不小,几乎是立竿见影。

    江流将几份物件收装好,当即信心满满,感觉要做好事也不很难嘛,只要有钱。

    “证明在此,您就不必害怕再被官府为难了。”

    他带着老妇匆匆赶回襄阳衙门处,正值午时,阳气最盛之刻,官衙大堂早聚着一百姓,似乎已在升堂审别的案子。

    而角门处却有数十人排着队地交状纸,闹得沸沸扬扬,仅一位主簿在外安抚民众。

    “官爷,官爷,我家的地给人占了半年了!请一定让知府大人为我评理啊。”

    “官爷,我要状告邻家的狗子强抢民女!”

    “官爷,我们石头村的矿山被隔壁李子村偷偷掘了三年,山都快被掏空了……”

    “官爷……”

    江流看得是瞠目结舌,“每日竟、竟有如此多的案子?”

    “这是自然。”老妇显然已经司空见惯,“光整个襄阳府的人口就有上

    百万,更别说下面还有州县,州县之下亦有村落,状纸案宗肯定多不胜数。”

    只见那位主簿从容不迫地把“诸位不必着急,一个个来,一个个来”车轱辘似的重复。

    “慢着!”忽有一人朗声亮嗓,把手一扬,“这儿有一百两,你们拿去平分,别在眼前碍本公子的事。”

    他话音刚落,周遭诡异地静了半晌,接着群情激愤,全都纷纷上前要抢。

    金钱的力量破开了队伍,财大气粗的公子哥畅通无阻地一马当先。

    “张主簿。”他递上状书,悄悄从袖中又抽出两张银票,“劳烦您通融通融,午后先审我这桩案子,五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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