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六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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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邺还未来得及开口, 观亭月忽然先问道:“是什么事?”

    “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无妨。”燕山敷衍得恰到好处,“没什么大不了的,正巧他俩不是闲得慌吗?我在襄阳也有宅子。”

    他言罢, 自己就垂头摸了摸鼻尖,“若觉得无趣,你们可以到城里逛一逛。”

    观亭月总觉得燕山在讲完这席话以后, 目光中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些许期待。说不清是期待他们去住他的宅子,还是期待他们能多等待一日。

    她心中虽然感觉到一点无着落的担忧,终究是将信将疑地应允下来。

    李邺抬手勾住燕山的脖颈, 意味深长地附和道:“说得对, 去逛逛也好, 难得在外瞧瞧这大好河山, 不多走走看看,岂不浪费么?”

    襄阳距此仅半个时辰的路, 因为快过年了, 满城花灯全是清一色的大红。

    他们从东城门而入,不多久便在燕山的府宅前落脚,他不怎么来这里, 故而只留了两个老仆役看家。

    安顿好江流三人, 燕山就匆匆离开了。

    观亭月没顾上打量宅院的格局装潢,神情犹豫地回望着他的身影, 若有所思地发了好一会儿呆, 才被人轻轻扯了两下衣袖。

    双桥正眼睛发亮地盯着她, 不住指向墙外,磕巴地啊啊哦哦。

    她见状, 按捺情绪, 耐着脾性问:“我教过你的, 这时候你应该对我说什么?”

    双桥一愣,继而用力地冥思苦想起来,涨红了脸憋字:“想……想……出,出去。”

    观亭月循循善诱:“出去什么?”

    “出去……出去……看、看……”

    她等了片晌,无奈地叹气:“出去看‘花灯’,唉。”

    后者显然颇为沮丧,脑袋懊悔地耷拉到了胸前,一副非常苦痛的样子。

    江流在旁边瞥见了,难得上前帮腔:“姐……你就原谅她吧,这些天,她学字也很认真了。”

    观亭月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摇头。

    不知为什么,双桥成日混迹在人堆里,明明能听懂不少,可学人说话却比当年的燕山慢了不止一点半点。

    “走吧。”她把小姑娘的下巴抬起来,妥协地抿唇,“我带你上街遛遛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

    威仪气派的高门大户内,亭台楼榭华贵奢靡,饶是寒冬凋零之季,花圃居然也锦绣成堆。

    那红玛瑙的垂帘上点缀着白狐狸的毛,左右两个侍女玉臂一扬,替燕山掀起来。

    后者眸色冷淡地举步进去。

    今日天空阴沉,光线并不好,然而房中竟在白日点满了灯,奢侈得富丽堂皇。

    “燕侯。”里面的人甫一看他露面,当下喜形于色,“难得你肯赏脸光临寒舍,实在是让小王受宠若惊。”

    燕山的眉眼在颔首抬头的一瞬硬生生捧出了温和的笑意,“您哪里的话,是我礼数不周,到这会儿才想着登门拜访,还望您莫要怪罪才是。”

    “怪罪?我高兴尚且不及,谈何怪罪?快,你请这里坐。”对方半带调侃半带奉承地迎接,更亲手斟了杯酒。

    “王爷客气了——您这样,我可承受不起。”

    “燕侯何必自谦。”那人笑道,“当今都给你赐过酒,小王算得了什么?”

    “试问天下谁人不向往英雄豪杰,侯爷年少得志,前途无量。你受不起,还有谁受得起?”

    他瞧着约莫三十六七,通身是雍容的气度,相貌并非俊美,甚至微微发胖,但拥有他这般权势地位的人,也就不怎么追求模样美丑了。

    燕山打从受封后便极少再与人虚与委蛇,不过很少应酬,却不代表不会应酬。他不

    着痕迹地端起酒杯,先自罚一盏,以示态度。

    “好好好,痛快!”青年人兴致高昂地抚掌,话里有话地望着他笑,“真是不易啊,朝中多少人想结交燕侯,奈何侯爷高情远致,凡夫俗子等闲不入眼。小王而今能有这机会,应当是三生有幸了。”

    燕山垂眸听他言语,手指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杯沿,末了才滴水不漏地笑道:“您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习惯独来独往,算什么高情远致,也就王爷肯屈尊降贵。您看,当今不也是嫌我无趣,才将我发配边疆驻守的么?”

    青年人闻言,仰首朗声大笑,“哈哈哈……说的是,说的是。”

    “燕侯的脾气果然对我胃口,小王不曾看走眼,哈哈哈——”

    尽管不明白有什么可笑的,但见对方笑得那么真情实感,他也就陪着一牵嘴角。

    襄阳城的街市上。

    江流和双桥守在一个买卖担子前,等小贩吹糖人。

    熬着糖稀的炭炉子呲呲作响,大冷天北风刺骨,也唯有这类物件摆在道旁,才使得集市比起别处温暖许多。

    襄阳是仅次京都、杭州的大城镇,更是嘉定永宁等小地方所不能及的。时逢百姓采买年货的日子,满眼人头攒动,连空气中翻涌的都是浓郁的人间市井气。

    观亭月注视着画阁朱门,布幔招展,店铺林立的万家烟火,目光长长久久地出神,听到江流赞叹地感慨了一句:“襄阳好繁华。”

    她才喃喃地说:“是啊,好繁华。”

    所有的人,从老到幼,由男到女,大家安居乐业,不知疾苦,不懂人世残酷,四方太平,海晏河清。

    那些奔赴于战场的兵将,毕生所求的不就是这个么?

    糖人不紧不慢地收了尾,将活灵活现的一条恶犬交到双桥手上。

    观亭月视线一转,发现不远处的一间小店内竟放置着几柄古朴陈旧的兵器,或是残破的青铜断剑,或是生锈的铜质护心镜。

    她不由走了过去。

    这铺子东西卖得之杂乱,简直瞧不出是以什么为主业的。

    店主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家,坐在门口,摆张小桌子,煮碗清茶,将就几粒花生瓜子便可消磨一日。

    观亭月打量了一下墙上挂的刀兵,问说:“店家,这些古残兵,你是要卖么?”

    老者叼着烟杆轻喷一口,“不卖。”

    “全是破铜烂铁,我卖它作甚么?”

    “不卖,你还挂在这儿?”

    他轻笑一声,“小娃娃可就不明白了。”

    “咱们襄阳是久经战火的兵家必争之地,上千年的古城郭,你拿件铲子往那郊外随便找个地儿一掘,准能掘出一打的残兵来。”

    她不明所以:“这都是你捡的?”

    “对啊。”老大爷含住烟嘴,“老人家念旧不行么?古人讲究饮水思源,我挂这兵器不是为了卖,是为了应景的。”

    她双目微微惊讶片刻,随后释然般的松和下来,“原来如此,受教。”

    “怎么样。”他用烟杆磕自己的破烂摊子,“时兴的传奇小说,来两本?”

    观亭月笑了笑,“不用了,多谢。”

    恰好此时江流同双桥一人举了个糖人朝这边而来,她轻轻告辞,依旧在热闹得锣鼓喧天的长街上悠悠闲逛。

    将军虽匹马梁州,百死难回,但千古岁月间,偶尔能被那么一两个人惦记着,她突然觉得,这也不算死而有憾了。

    天色愈渐暗沉,午饭过后更是阴郁难当,头顶的乌云黑压压的,好似随时会倾盆而落,却又一直那么不上不下地吊着。

    酒楼外有戏班搭台,两个少年听到动静,自然兴冲冲地要去抢座位。

    观亭月付罢饭钱,刚准备拖着

    步子凑热闹,余光冷不防瞥见街角一个熟悉的人影一晃而过。

    瞧着很像是……

    常跟在燕山身侧的侍从。

    她足下顿住,蓦然想起他避之不提的事情,越琢磨心头越在意。

    斟酌再三,还是放不下心。

    “江流。”观亭月匆忙吩咐,“你们俩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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