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五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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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亭月的眉宇飞扬跳脱了十五年, 大约是在那一刻缓然沉淀的。

    此前的悲恸与压抑宛如被人一气掏空,落得分毫不剩。

    她望向少年红得几乎快渗血的肌肤,沉默地直起身, 腿跨过他腰际,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睑。

    窗外的风倏忽吹得很急。

    婆娑诡谲的树影打在墙上,与一道极淡极淡的轮廓重叠。

    光影流转之间,那轮廓似乎扯下了什么, 大片更深邃的黑暗倾泻而出。

    燕山仅剩的一点神识眼睁睁看着观亭月摘开束发的头绳, 青丝如水飘散满身, 又从颈项落出几缕,那么招摇地晃在他心口上方。

    黑暗中, 少女的星眸闪着微光,漠然且坚定。

    “不……”

    他虚弱地喘息着, 拼尽最后的力气不住呢喃, “大小姐……不……”

    “不行……”

    我可以去死的。

    他在心里疯狂地喊着, 我可以去死的。

    纤瘦的五指使劲抓着身下的干草, 每一只骨节都白到透明,青筋山一样颤抖地凸起, 他抓得掌心全是血,皮肉模糊地掺杂着细碎的草叶。

    可即便如此,却也控制不住自己时清时醒, 行将消散的神志。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想,不应该是这样……

    那时的燕山年纪已经不小了,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可不管他如何拼命示意,观亭月手中的举动却并未因此停下。

    视线渐渐漫上迷蒙的血色, 红丝布满了眼球。

    燕山什么也看不清了, 任凭柔软滑顺的秀发扫在自己裸露的胸膛间, 春末温润的风拂过滚烫得,像快烧起来的肌体。

    他好似行走在大片无穷尽的火焰当中,良久分不清身处何处。

    只感到呼吸灼热,四肢灼热,连眼角眉梢也是沸腾的热气。

    牙齿无意间咬破了嘴唇,淌出的血滴进舌尖,味道竟是清苦的。

    他发出了那种,类似困兽挣扎的低鸣之声。

    就是在这一刻,燕山猛然闻到一股幽微的芷兰气息,如有实质般柔夷无骨。

    身体好像被这股细腻的香气包裹了,仿若是得到了怎样的救赎,烧不尽的烈火不再造势,那片红光烈焰汇成的海逐渐清波荡漾起来。

    周遭火焰的颜色变了,变得十分浅淡。

    他不自觉地松开了牙关,喘息带着节奏,极难捕捉到的一点细碎遥远地响在耳畔。

    被攥得面目全非的干草倏忽落回原处,少年的指尖动得很微妙,在半空胡乱的抓了一下,最后只抓到一把细软冰凉的青丝。

    他于是怎么也不愿意放手,丝丝缕缕地用五指缠绵,扣入掌心。

    这般的接触让燕山整个沉溺在了脱离现实的火海里,长久不想往外走。

    所有的一切都在感知里不断的坠落,坠落,再坠落,坠到极深的地方……

    隽永绵长。

    而过度的亢奋牵扯出了某种沉睡于深处的,最原始的情绪。

    他眼皮焦躁地一睁一合。

    双唇战栗着,歇斯里地的抖动。

    猛地一下。

    他的变故起很突然。

    观亭月尚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翻身摁在了地上。

    燕山的双目赤红得惊心,汗珠密布在额间鬓角。

    他一直在大喘气,神情癫狂而无处着落地望着她,手指疯了一样的大力握住那双纤细的胳膊,透过皮肉扣在骨节上,仿佛恨不能把对方嵌入经脉骨髓。

    此时此刻,他那仅剩的神志早已被灭顶的滋味尽数冲垮,只不停的辗转沉浮。眼前的事物甚至都化作如梦似幻的光团。

    感官里是细微的刺痛和痴迷的快意。

    他半点也不像个人了。

    像一头危险而兽性十足的狼,血液里始终流着幼年行走山中的暴戾与野蛮。

    在晦暗的记忆中,燕山看见观亭月别过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侧脸,被血污、汗迹黏在唇边和颈项间。

    她大概不想看见他。

    也好。

    她若是在这个时候望着自己,燕山觉得,他一定会感到无地自容。

    东风不知肆虐了多久。

    梢头的枝叶一夜间竟少了一半。

    直到天边隐隐有晨曦的微光,全部的颠荡才尘埃落定。

    干草七零八碎地铺满了木屋的角落,蛛网被吹得残破不堪,空气中交织着某种奇异的氛围。

    燕山安静地躺在地上,眼白附近弥漫的血丝正肉眼可见地退却。

    他听着自己的呼吸由重变轻,脑海中空旷了好一阵,却没怎么捕捉到观亭月的声音。

    这样的死寂可能持续了有一炷香,也许更长。

    旁边窸窸窣窣地传来动静,是她沉默地坐起身,摸索着找散在周围的衣衫。

    燕山在杂乱的干草缝隙里透出一缕目光,他不敢开口说话,也不敢有所动作,只尽量地,让自己不要发出任何的响声,就怕惊动了什么。

    观亭月一言不发地穿好衣裙,系好带子。

    明朗的朝阳沿着破漏的窗洒进屋内,堪堪从她绑发的臂弯间穿过,把手臂上五道深红浓郁的痕迹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

    异常刺目。

    她将自己从上到下恢复原状,拍拍尘泥,没有留下半句言语,连头都不曾转过分毫,便推门走了出去。

    昨日那匹白马正悠闲自在地找了块地低头食草。

    休息了一整夜,它容光焕发,眼见有人现身,当下嘚嘚嘚地迈着蹄子小跑过来,亲昵地拿脑袋蹭她。

    而观亭月却没有骑上去,伸手拍了拍马脖子,牵起缰绳,慢条斯理地朝南而行。

    她身上都是伤,什么乱七八糟的伤皆有,血汗凝结在发丝里,步子透着疲倦,拖拖沓沓的,只闭眼让阳光冲洗自己。

    走了不出百丈,隐约听得背后有细细的“沙沙”声,是一串很不明显的脚步。

    观亭月若有所感地回头,少年便顿时停住了身形,举止略微狼狈地打了个晃,隔着一片汪洋的荒草,目光小心翼翼又带着温柔复杂的情绪,安静地注视着她。

    那样的神色流入眼底,她心里仿佛被什么重重一击,昨夜发生的种种潮水般涌至脑海。

    包括让鲜血染就的月夜,包括那间脏破的小木屋,包括他们两个人……

    观亭月眼角狠狠地压了压,她彻底转过身来,面向着远处的燕山,语气低哑而温和,“我给你留了一袋银票和钱两,你拿去做点小生意吧。”

    “离开观家军,不入麒麟营,你可以活得很好的。”

    “反正……”她犹豫片刻,“反正你还年轻。”

    少年一声不吭,只一如既往地把她望着。

    观亭月忽然很不想看他的眼神,敷衍又烦躁,“你走吧,别再跟着我了。”

    她决绝地扭头,不为所动地继续往前。

    然而没过多久,那个固执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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