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重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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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重明鸟。重明鸟得来不易,派专人看护,好生养在御花园吧。”

    武元庆见女皇承认这是重明鸟,顿时喜上眉梢。他终于放过了鸟雀,还嫌弃地在帕子上擦了擦。李朝歌倒感谢他终于松手了,无论这是重明鸟还是家鸡,快少折腾人家吧。

    女皇又得了一个祥瑞,还被侄儿比作尧王转世,女皇非常开心,说:“魏王发现重明鸟,该赏。重明鸟现世乃大吉之兆,传令下去,让藩地诸王于八月来洛阳,共度中秋,观赏重明鸟。”

    殿中臣子本来应和着女皇说吉祥话,听到女皇要将李唐诸王全部召集到洛阳,心里俱是一咯噔。

    众人面面相觑,每个人都惊疑不定。女皇是真的想让众人看灵鸟,还是想借此机会,将所有李氏皇族一举歼灭?

    女皇身边的侍臣应诺,垂着手下去传话。大殿中再度恢复歌舞升平,但是此刻,谁都没有心情谈笑了。

    明堂宴会终于结束了。李朝歌乘车回府,明明只出去了半天,却比她在镇妖司上衙一整天都累。

    李朝歌坐在正殿里卸妆,她拆卸钗环的功夫,问话的侍女也回来了。

    “公主,查出来了,是后门扫地的婆娘。她和人闲聊时,遇到其他府的下人,多说了几句。”

    李朝歌将玉簪放在桌子上,轻轻道:“把他们全家发卖出去,严格排查下人,若还有人在外面说过公主府的事,一律打发走。”

    “是。”

    侍女将首饰放好,她见李朝歌脸色不善的样子,不敢多待,行礼后就悄悄退出。侍奉的人都走了,李朝歌走到外殿,一抬眸就看到隔扇后那个看书的侧影。

    他坐在榻上轻轻翻书,青色的衣摆堆积在坐垫上,如山青月色,不落尘埃。外面满园春景,仿佛都比不过他这一截衣摆。

    李朝歌有些尴尬,她拿出镇定的样子,坐到顾明恪对面,开口道:“向韩国夫人泄露消息的人找到了,他们已经被打发出去,之后我会敲打其他人,再不会发生今日情况。”

    顾明恪淡淡应了一声。其实李朝歌和顾明恪分房睡的事被韩国夫人知道,并不是因为李朝歌身边的人不牢靠,而是因为实在太明显了。李朝歌和顾明恪住两个院子根本不是机密,但凡在公主府侍奉就瞒不过。外门那个扫地的粗使婆子听到内院丫头提及,她自己又嘴碎,和人闲聊时没几句话就被人套出来了。

    公主和驸马分房睡,可不是那些长舌妇最喜欢嚼的话题。八卦完了,免不了

    还要安一些无聊至极的猜测。

    打发一个碎嘴婆子并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杜绝。李朝歌抿着唇,良久无言,顾明恪合上书,以一种十分平静的语气说:“住两个院子太过明显,外面人稍微探听就能得知。打发人治标不治本,我们不妨暂时搬到同一个院子,内院都是你的人手,就不怕泄露痕迹了。”

    李朝歌松口气,她也这样想,但她不好意思说,没想到顾明恪率先提了出来。李朝歌有些迟疑:“可是成婚前我们明明说好了,互不干涉,现在又让你搬家,你不会介意吗?”

    “不会。”顾明恪姿态十分从容,窗外的绿影映照在他脸上,越发显得他白皙如玉,清冷如仙,“你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

    顾明恪这样说,李朝歌彻底打消顾忌,让下人将顾明恪的用具搬到公主府主院。主院一应摆设都是齐全的,只需要把顾明恪随身用的东西搬过来就好。他东西少,大部分都是书,没一会搬家就完成了。

    进了主院,外面的手就伸不进来了,就算李朝歌和顾明恪依然分房睡,外面人也不得而知。反正正殿极大,李朝歌和顾明恪各占一边,互不干扰。

    天黑后,李朝歌沐浴,换了衣服,出来时浑身别扭。公主府地方大,正殿有两个浴室,倒不必担心两人撞上。但李朝歌一想到不远处有另一个人,今夜及日后许许多多个长夜都要和她共度,就觉得全身不对劲。

    侍女放好床帐,鱼贯退下,殿中很快只剩他们两人。李朝歌静坐了一会,觉得实在太尴尬,便说:“夜深了,明日镇妖司还有事,我先去睡了。”

    隔着两重屋宇,一道声音清浅传来:“好。明日见。”

    “明日见。”李朝歌说完,合上殿门,拉开屏风,把床帐关的严严实实,才上床睡觉。周围被遮的密不透风,李朝歌看着密闭的床帐,心想顾明恪又不是凡人,看东西未必依靠眼睛。关了门对他有用吗?

    李朝歌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最后她哂然一笑。顾明恪又不在意外相,就算是开着门,恐怕他也不会往里看一眼。李朝歌怀着对顾明恪的信任,安然入睡。

    里面呼吸逐渐均匀,顾明恪无声地松了口气。这时候他倒宁愿自己五感没那么敏锐,李朝歌的呼吸声、衣料摩擦声,全都如在耳边。顾明恪光听着就能想象到她躺在瓷枕上,面容沉静,长发散落,手腕微微搭在床沿,夜风吹动床帐,在她的指尖轻轻摩挲。

    顾明恪用力按住眉心,暗道失礼,走到窗户边吹风。外面夜风萧萧,风翻过树叶,传来哗啦啦的浪潮声,有这些声音掩盖,里面的动静终于没那么明显了。

    周劭说,喜欢一个人,就会忍不住关注她,对她好,想和她结为夫妻。顾明恪一而再再而三地“多管闲事”,他到底怎么了?

    顾明恪良久注视着天上的月,再一次想起那件他怀疑了很久的事。天庭有那么多人,他虽然武力深厚,但未必适合给贪狼护法,萧陵为什么非要找他?他本名秦恪,萧陵给他在人间寻找的身份叫顾明恪,他生辰正月初九,顾明恪的生辰也是正月初九,这些,都是巧合吗?

    这场盛大的人间幻象,到底为谁而设?是贪狼在历劫,还是他?

    顾明恪在风中站了良久,明月穿到云层中,顾明恪抬手,拈住风中一片细瘦的红色花瓣。

    如果一切真如他猜测,那这场历劫的尽头,是什么?

    ·

    女皇的圣旨很快传到各个封地,李氏诸王们看到这道旨意,都十分惶恐。

    武氏改朝换代,另立国号,这个时节本来就很敏感,女皇还让所有人去东都参观一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鸟。她到底想做什么?

    他们如果真的拖家带口、手无寸铁地去了,迎接他们的是宴会,软禁,还是屠刀?

    命只

    有一条,谁都不敢冒险。而且,以武照素来的作风,说她没点心思,恐怕她自己都不信。

    等女皇的使者走后,诸王不由私底下写信询问。恐慌越传越大,最后,众人都写信给韩王,指望韩王李元嘉拿主意。

    李元嘉辈分最高,和文帝、长孙皇后是一辈,女皇见了他还得称呼一声叔公。这次去洛阳参观重明鸟,李元嘉也受邀在列。女皇指明了要他们在中秋之前赶到东都,李元嘉年纪大,绛州离东都也不近,如果想按时到达,现在就要出发了。

    李元嘉没了主意,招来儿子们商议。

    “阿父,武氏登基乃是篡国,现在圣人被软禁在深宫,求助无门,我等身为宗室,岂能袖手旁观?”

    “是啊,正该趁此机会,入东都清君侧。”

    两个儿子义愤填膺,李元嘉依然有些迟疑:“可是,武氏手段狠辣,万一失败,她恐怕不会放过我们。”

    “阿父,您此言差矣。武后睚眦必报,狭隘猜忌,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她也会找理由杀了我们。这次入京便是鸿门宴,若我们去,多半有去无回,若我们不去,她正好名正言顺治我们一个欺君之罪,我们还是难逃一死。去是死,不去也是死,不如先下手为强,拨乱反正,匡复李室。”

    李元嘉很快被说服,是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女皇连自己的儿子都能下狠手,怎么容得下他们这些宗亲王爷?他们不杀她,她就会杀他们,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但李元嘉毕竟活得久,处事谨慎。他没有立刻举事,而是假借生病的名义联络其余诸王,让他们在封地同时起兵,彼此照应,直趋洛阳。同时,李元嘉为了师出有名,还假造了一封李怀的书信,授命他们去东都营救皇帝。

    做完这一切后,李元嘉自觉再无遗漏,约定众人举兵的书信也次第送走。但造反并不是说说话而已,李元嘉之前从未有过二心,手下无兵无马无粮,外界又太平盛世四海升平,莫说手下的士兵,就连李元嘉自己也不想打仗。

    他筹备了几天,突然觉得害怕。武照手段有多狠他最清楚不过,万一失败,岂不是连累全家?

    李元嘉惴惴不安,动手的日子一拖再拖。这时候,遥远的博州,琅琊王李冲以为众人会按时起兵,他迫不及待,率先打响反武复唐的头阵。

    八百里军报紧急传回洛阳,博州刺史琅琊王李冲率众造反,欲渡过黄河,直取济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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