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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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应印象中的连君安, 一贯傲慢自负。

    此时,他却眼眶通红,眼球血丝, 似乎哭了一整夜,导致高大的身影站在琴行都显得卑微弱小。

    “熠熠昨晚病了。”

    连君安麻木的睁着眼睛,直视钟应,“她哭了一晚上, 直到现在都还得靠药物才能睡着。”

    他从没这样绝望地寻求别人的帮助, 心脏就和连生熠一般越跳越疼。

    “不管你要骂我、还是怪我,我都不会反驳, 但我真的没办法了、我没办法了……你能不能帮帮我……教教我钢琴……我想、我想——”

    “我帮你。”

    钟应打断了他的话,让他不必重复那些令自己痛苦的话。

    连君安愣愣的盯着钟应, 脑海里的混乱思绪终于停了下来。

    他抬手捂了捂胀痛的眼睛, 觉得松了一口气。

    “那你跟我走。”

    钟应没有犹豫, 跟随着连君安的脚步。

    他能感受到连君安的急切,还有深入灵魂的痛苦。

    也许身前的钢琴家还没能变成一个礼貌的好人,但是他的失魂落魄,足够证明他是一位好哥哥。

    他们驱车前往隔壁市,一路沉默无言。

    只有厉劲秋偶尔和钟应低声闲聊,但连君安紧闭着嘴, 脸色苍白,争分夺秒。

    然而, 他们达到的目的地,不是医院、不是连家, 而是临市的乐团。

    华丽肃穆的音乐厅,来来去去无数听众和音乐家。

    连君安失神的径直穿过长廊,没有理会任何人的招呼, 推开了钢琴房的大门。

    “教教我,现在!”

    他急迫的心情,恨不得自己就是钟应。

    “我想像你一样,弹奏乐曲就能让熠熠懂得我的心情,我也想用一首乐曲去安慰的熠熠。她很难过、很伤心……”

    连君安抬起手臂,擦掉了窝囊的眼泪,“可我除了握住她的手,什么都不能做!我说什么,她都会哭!”

    压抑了一整晚的情绪,总算在四处无人的钢琴房宣泄出来。

    即使连君安曾经讨厌钟应、讨厌厉劲秋,他们也是他唯一能够想到求助的人。

    年轻的钢琴家泣不成声,他只要想起病床上的妹妹,就无法克制眼泪。

    他不敢看钟应,他更不敢看厉劲秋。

    身前熟悉的三角钢琴,映入眼帘,却唤醒了他沉重的悲伤,“如果我更有天赋就好了。”

    冷清的钢琴房,回荡着他的叹息。

    忽然,钟应说道:“连先生,我想听听你现在的即兴演奏。”

    连君安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即兴?”

    他已经有很久很久不敢即兴演奏,何况是在钟应面前!

    “即兴。”钟应点点头,走到了漂亮的三角钢琴旁,抬起了琴键盖。

    “我教你之前,必须全面的了解你的状态。我和秋哥已经很了解你的贝多芬,但我们想了解的是你。”

    不是贝多芬、不是莫扎特,而是随性用指尖按下琴键,畅快恣意的连君安。

    连君安熬了一夜,心情始终低落。

    听完钟应这句话,他竟然升起了一阵茫然……

    我?

    连君安坐在钢琴前,看着熟悉的黑白琴键,一时之间,混乱得不知道“我”该是什么样子。

    十年前,或者二十年前,他一定可以自信的按下琴键,随心所欲的放飞思绪。

    可现在,他眼前是钢琴的琴键,想到的却是熠熠。

    黑色的半音,如同熠熠漆黑的眼眸,澄澈清亮。

    白色的全音,正如熠熠苍白的脸颊,瘦弱稚嫩。

    他的小妹妹,出生至今不过十二岁,还没能亲眼见到更美好的世界,就不得不浑身缠满枷锁,困在原地不得动弹。

    熠熠一直是懂事听话的。

    她没有哪一次,像现在一般任性。

    躺在病床上虚弱的小姑娘,默默的啜泣,仿佛清楚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伤心得只能依靠药物才能止住她源源不断的泪水。

    压抑到极致情绪,充满了她对死亡的恐惧,还有悄无声息结束一切的茫然。

    连君安清楚的知道,熠熠害怕的不是结束,她害怕的是结束之前就要如此消失。

    她在做最后一次抗争。

    她灵魂中迸发的色彩,浓烈得让连君安害怕。

    像赤红的血液,像炽烈的太阳。

    她可以服从命运的死去,但她不愿死得如此寂静无声!

    连君安的眼泪难以抑制的流淌。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按响了他害怕的音符。

    温柔、坚韧的音符,轻轻颤抖,连君安在钢琴清澈凌冽的声音里,放肆的为连生熠痛哭。

    钟应站在那里,注视着哭泣的钢琴家。

    他抬手弹奏的旋律没有任何的主题,充斥着灵魂深处的悲痛,在替一位稚嫩、脆弱的小姑娘,控诉这世事无常,天道不公。

    这位钢琴家,懂得无数高超的钢琴技巧,手指却坦诚直白的砸向琴键。

    高亢刺耳的声响是他的愤怒、他的悲伤。

    漆黑琴键随着他狠狠弹奏,掀起漆黑的狂风骤雨,掩盖不住他声嘶力竭的哭声。

    哭声和琴声交织,厉劲秋头皮发麻。

    他不知道钟应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听下去,他真的于心不忍。

    一个大男人,将心中苦闷伤痛诉诸钢琴。

    庞大的三角斯坦威简直要被他给弹裂,发出了同样悲惨凄苦的吼叫。

    这根本不是即兴,这根本是钟应故意想让连君安发泄出来。

    站在专业作曲人的角度,厉劲秋很负责任的认为:这首即兴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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