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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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乐房清晰传来钟应的声音。

    他说:“连先生在维也纳, 用华丽高超的技巧,弹奏了它。乐曲深邃、悲伤,藏着我们不懂的渴求。仿佛一只弱小的雏鸟, 小心翼翼的躲藏在宽阔的囚笼, 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够飞向日日仰望的蓝天。”

    “它很美。”

    钟应的眼睛温柔凝视着连生熠,“但是我不知道, 这首乐曲的创作者, 是不是像乐曲里一样, 明明身处痛苦,又害怕别人为她伤心, 故意——”

    “你闭嘴!”

    连君安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焦躁, 大喊打断了钟应的话, “你懂什么钢琴, 你懂什么即兴!”

    他的呼号吓得音乐房两位小朋友神情错愕。

    可连君安根本来不及顾及许多, 斥责道:“谁允许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你给我滚出去!”

    “哥哥……”

    连生熠的惊讶变成了恐慌。

    她跳下凳子,跑到了连君安面前, 拽住了连君安的手臂。

    “你出来, 我们出来说。”

    连君安还想痛痛快快骂钟应一顿,却被妹妹推出了音乐房。

    周逸飞坐在电脑前,心有余悸。

    “这人脾气,怎么跟我小叔似的, 说炸就炸。”

    钟应叹息一声,看了看身前的钢琴, 说道:“可能是我说得太直白了,连先生接受不了。”

    “对,就是太直白了。你怎么能说一个大男人是雏鸟呢。”

    周逸飞痛心疾首, “伤自尊的好吗。”

    钟应:?

    音乐房的门隔绝了里面的感慨。

    连生熠抓着连君安的手臂不肯放开,仰着头,两只彩色的小辫轻轻晃动,神情满是担心。

    “对不起,熠熠。”连君安平复不了情绪里的愤怒和痛苦。

    他长长叹息一声,皱着眉盯着音乐房大门,“我确实在维也纳的音乐厅演奏了你的乐曲。当时是为了举办一场纪念音乐会,我觉得你的曲子,很适合音乐会的主题,就演奏了它。对不起。”

    然而,熠熠的手掌紧紧握住了他,低声问道:“除了对不起呢,哥哥。”

    她漆黑的眼睛,倒映着连君安的容貌。

    连君安稍稍低头,就能见到自己心爱的妹妹,抹不去的担忧,还有自己丑陋的嘴脸。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

    熠熠从来不会去争辩一首乐曲的署名,更不在乎这首乐曲由他弹奏。

    因为从她更小更小的时候,她就懂得了时光易逝,享受快乐。

    但是,对他而言,那场比试就像是一场忘不掉的噩梦。

    连君安至今都控制不住对钟应的愤怒。

    可他不能说。

    “哥哥,你是不是害怕钟老师。”

    即使他不说,熠熠也能清楚的感受到。

    小小的女孩子,握紧了哥哥的手,仰着头说道:“你害怕他,因为他的天赋远远超过了你,在那场比赛里,用一种你无法接受的方式,击败了你。”

    “你更害怕自己,因为,也许终其一生,你也无法追赶上他的脚步。”

    庭院吹来的清风,带着夏日炎炎惯有的炽热。

    连君安在连生熠直白的问话里,无所遁形,而他唯一能够庆幸的,是熠熠永远不用知道,钟应击败他的方式,有多残忍。

    连生熠从小就对情绪敏锐,她一双漆黑的眼睛,仿佛能够看穿所有的伪装。

    “是。”连君安只有在熠熠面前,愿意变得脆弱坦诚。

    “我已经好久没有即兴演奏了。”

    他一脱离固定的乐谱,就会想起钟应的话。

    ——这不是你的曲子。

    ——它不适合你。

    ——这首曲子的创作者,是一位年轻、稚嫩、坚强的……

    女孩子。

    没有说完的话,每每回荡在连君安的脑海,都在斥责他的无耻与狂妄。

    那是比厉劲秋不留情面的驳斥更为残忍的评语。

    因为,钟应透过一串并不是诞生于钢琴的音符,见到了他小心藏匿起来的连生熠。

    熠熠那么小,就在他们的呵护下长大。

    没有经历过风雨,没有经历过痛苦,却又比任何人细腻敏感,能够创作出暗含悲伤的渴望。

    连君安的沉默,默认了他在那场比赛之后遭到的巨大痛苦。

    但是这份痛苦,被连生熠善良的误会了。

    “哥哥,你输给钟老师,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连生熠的话,总是叫连君安无地自容,“那首曲子本来就不是钢琴演奏的,你用钢琴即兴演奏它,当然比不上钟老师的创作。”

    “下次、下次你提前告诉我。”

    熠熠丝毫没有责怪哥哥擅自挪用自己乐曲的意思,甚至为哥哥出谋划策。

    “我帮你写最适合主题的乐曲,你一定会胜过所有人。”

    “因为,你是我最喜欢的钢琴家。”

    小小的女孩子,握住哥哥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传递着自己的温暖。

    就像她每次躺在病床上,痛苦得指尖冰凉,连君安为她温暖手掌时一模一样。

    “你比任何人都要厉害。”

    熠熠的话,总叫连君安眼眶泛红。

    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真相,更不能告诉连生熠——

    钟应用钢琴还原了那首没有名字的曲子,最初的样子。

    无论是沉到深处的隐忍,还是雀跃于眼前的希望,都比他充斥着技巧却只有技巧的钢琴曲,鲜明生动。

    他甚至像听到了连生熠的演奏,像听到那首本该由二胡奏响的乐曲,在创作者的指尖,亲自变为钢琴曲的模样。

    他只觉得自己无耻,但他不能说。

    “嗯。”连君安沉着声音,模模糊糊的回答了连生熠。

    熠熠果然露出了笑容,还安慰他道:“不许生气了哦。”

    她松开哥哥的手掌,翘起了小指,做了个弯弯的勾。

    “我们拉钩,以后我给你作曲,你不许为了任何人任何事生气。”

    小孩子的愿望,常常纯粹简单。

    连君安和她拉钩,保证道:“我不和他们生气。进去吧,去跟那两个讨厌鬼玩。”

    “他们才不是讨厌鬼。”

    连生熠笑着松手,重回了她一贯的快乐,“哥哥不要担心啦,我会告诉钟老师,那首曲子是我们一起创作的。”

    连君安点点头。但他不想再踏入音乐房半步。

    熠熠懂他的抗拒,笑着打开了房门,给他挥挥手。

    大门在他面前关上,连生熠还给了他一个“加油”的可爱表情。

    隔音的房门,足够挡住所有声音,可挡不住连君安起伏不定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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