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1/2)
紧闭的大门忽然响了。
从员工宿舍回来的周俊彤急匆匆往房间跑,路过客厅差点吓了一跳。
“哥, 你怎么在家?”
她诧异的声音,令厉劲秋十分不满。
“我不能在?”
厉劲秋双手环抱,皱眉打量自己久违的妹妹。
周俊彤剪了短发, 性格仿佛也随之飞扬毛躁起来。
她背着巨大的运动包, 提着两大袋水果,不像是周末回家,更像是野营回家。
而且, 她似乎没空跟厉劲秋闲聊, 径直冲上楼, 把运动包换成小提琴琴箱,又要出门。
那两袋水果提在手上还没忘。
“去哪儿?”好哥哥例行提问。
“樊林呀,樊大师的家。”
周俊彤上班之后, 得到的重大工作课题,与樊林密切相关。
“今天我要跟絮姐确认斫琴的流程,余馆长说,博物馆遗音雅社的专题展旁边可以做一套斫琴相关的模具,因为来参观的人都对十弦琴制作的方式很好奇。”
说着, 她超级骄傲, “絮姐说, 小应那把秋思, 就是她亲眼见证制作的。她还说帮我调调小提琴呢, 她什么都会!”
“你等等。”
厉劲秋马上叫住准备出门的周俊彤。
他发现,他才离家两个月,回来大变样。
“你叫钟应, 小应?”他无法接受。
“小应才十八,絮姐叫他小应,我当然也叫他小应!”
周俊彤丝毫没觉得自己的亲昵,回答得随意。
然而,正是她的随意,刺痛了厉劲秋的眼睛。
“絮姐又是谁!”
怎么他出一趟门,周俊彤都打入樊林内部了,说的名字,他听都没听说过!
“小应的师姐啊。”
周俊彤放下水果,神情诧异的靠近厉劲秋,语气匪夷所思。
“哥,你不是说你去维也纳帮小应了吗?怎么帮了两个月,还跟陌生人似的。”
妹妹无情嘲讽,深深伤到了哥哥的心。
厉劲秋表情痛苦不堪,很好,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虽然钟应改口叫了他秋哥,但是他们之间的误会仍旧没有解除。
比如说,钟应还是觉得,他跟奥地利的楚慕,十分相似。
哪怕楚慕连一首完整的《木兰辞》都弹奏得断断续续,钟应也会认真的告诉他——
音乐的美好,不在于演奏的形式和效果,而在于感情。
钟应眼里的厉劲秋,有着充沛得能够压倒技巧的感情,和楚慕一样。
钟应认可的厉劲秋,能够迅速领悟古典民乐敏锐捕捉音乐的真谛,和楚慕一样。
钟应印象中的厉劲秋,口是心非、嘴硬心软、说话不留情面直来直往,和楚慕一样!
厉劲秋气炸了!
他说:“因为钟应对我的认知存在严重的偏差,导致我说什么,他都保有偏见,跟我保持距离。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觉得我像一个烟鬼酒鬼!”
周俊彤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
“可你根本不抽烟不喝酒,而且你都不打牌!”
她非常公正客观,哪怕她哥说话气人,也有着无可否认的优点,“如果你不熬夜,简直是这世上生活习惯最好的男人。你怎么会像烟鬼酒鬼?”
“对!”厉劲秋很高兴自己能和妹妹达成共识。
“我这么一个乐于助人,优雅从容,举手投足都会充分考虑别人感受的音乐人,怎么可能像一个对别人没有丝毫尊重、经常出言不
逊的混蛋。”
室内一片沉默,厉劲秋竟然没有听到妹妹的附和。
他抬眼去看周俊彤,终于听到周俊彤期期艾艾的提问:
“哥,你病了吗?”
“嗯?”厉劲秋皱眉乜她。
周俊彤视线诧异,“没病怎么睁眼说瞎话呢。”
“……”
“你不是像,你就是。”周俊彤果敢地肯定道,“你就是个大混蛋!”
厉劲秋十分愤怒。
“你说什么?!”
周俊彤神色感动,恨不得放下水果当场感恩,“老天真的开眼了,让你去维也纳真是天大的喜事。我就说你一个直男早晚会遭到报应,想不到报应来得这么晚,我差点都以为等不到了。”
“周俊彤!”厉劲秋语气震怒。
“嘿嘿嘿。”周俊彤不管,她好快乐,换了鞋提上水果就要走,“小应果然是天使,长了一双慧眼,把你看得清清楚楚透透彻彻。”
“你慢慢反思啊,我去找絮姐了。”
妹妹对亲哥的攻击毫不留情,厉劲秋恶狠狠的盯着她,“你现在去樊林?”
周俊彤得意点头,骄傲不已。
厉劲秋甩开手走到门边换鞋,“我也去!”
樊林坐落在城市边缘,比邻湿地公园和空旷荒野,厉劲秋驱车来到附近,感受到清泠湖前所未有的静谧,那一排复古的朴素院墙和“樊林”牌匾,极有小隐于林的感觉。
“这边。”周俊彤熟门熟路,领着厉劲秋走向旁边的琴行。
遥远僻静的樊林旁,敞开着一间宽敞静谧的琴行。
走到门口,厉劲秋的注意力瞬间就被悬挂的古琴吸引。
漆黑的、深褐色、红铜色的古琴,鳞次栉比的悬挂于墙面,居高临下,他稍稍仰头,就能见到伏羲式、仲尼式的不同古琴制式。
这里不像是贩卖乐器的地方,更像是一间古琴展览馆,弥散着幽幽檀香的味道,展示着千年古琴传承的文化与底蕴。
“彤彤?”絮姐从琴行的内门出来,显然和周俊彤十分熟悉。
她年龄约莫三十,穿着简洁的长裙,长发卷曲的披在肩膀。
漂亮的黑色眼睛一扫,带着困惑和好奇的落在厉劲秋身上,“这位是……”
周俊彤熟稔的回答道:“这是我哥,厉劲秋,他来找小应。”
闻言,絮姐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厉劲秋微微皱眉,总觉得这位絮姐肯定听说过他的名字。
“小应他在院子里试琴。”
絮姐也不多话,只是保持着嘴角温柔的弧度,“厉先生,不如您去找他吧。我和彤彤还要看看小提琴,就不招待了。”
作为琴行老板,她对待厉劲秋的态度随意又放心,转身指了指她走来时的内门。
“你进去就能找到他。”
絮姐的从容大方,没把厉劲秋当客人,而是当熟人。
厉劲秋觉得奇怪,却没说什么,直接循着她的指引,穿过了琴行狭窄的通道,走进了豁然宽敞的樊林。
樊林是一处复古的山水园林院落。
琴行内门直通着复古简洁的长廊,旁边便是绿植成荫的小桥流水,假山绿树。
厉劲秋沿着长廊前行,惊讶于这片私人宅院的宽敞和幽静,他仿佛进入了市政公园或者苏氏园林,而不是樊成云大师的宅邸。
没走几步,他就听到了熟悉的琴声。
弦音轻抚,涔涔清澈。
他确定这是那张独特的十弦雅韵。
自钟应演出之后,他寻遍了国内古琴大家的专辑,对国内经典古曲了若指掌。
连樊大师的琴曲都反复聆听,仍是找不到像十弦
雅韵一般独特宽广的音域。
十弦琴是不同的。
厉劲秋无数次感慨喟叹,使得他的脚步变得急切。
他绕开了遮挡视野的树木,便见到了席地而坐的钟应。
年轻人身穿浅灰色t恤,盘腿坐在阳光充沛的院落。
他将十弦雅韵搁于膝上,如同一位身处山林间的文人雅士,随性抚琴自得其乐。
厉劲秋愣愣看他,只觉得他们明明身处同一片天空,钟应却仿佛停留在时光的间隙,连身后门楣古老的琴馆,都为他镀上了陈旧昏黄的滤镜。
他指尖弹响的每一个音,都在追溯着消失在历史里的声音。
一张琴而已,竟然弹奏出数人同台的震撼,好像有成千上百位乐师,与他共弹美妙恢弘的旋律。
听着听着,厉劲秋忽然觉得不对。
钟应开了伴奏?
如果不是伴奏,一张十弦怎么可能同时弹出琵琶和二胡的声音?
他竖着耳朵再仔细的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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