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过年(1/2)
再从坛子里夹些脆腌黄瓜、辣白菜、风干萝卜条等几样小菜, 倒也算可口。
可现在多了个人, 好像突然就团圆了。
就连离家出走几日的胃口, 也赶回来过年似的。
不加一个,实在说不过去。
余渝跟果果闹了一会儿,倒背着手,溜达达过来, 从他背后探出头来,“做什么好吃的啦?”
果果有样学样,从另一边探头, “做什么好吃的啦?”
廖初看看他, 再看看果果,飘了好几天的心, 突然就沉淀下来。
人齐了。
“西红柿牛腩。”
已经炖了好一会儿, 汤汁变得浓稠,气泡炸开时,也多了几份缠绵。
酸酸甜甜的香味从炖锅中飘出来, 好似牛腩也跟着成了小清新。
一大一小整齐地吸了口气。
好香!
就是这个味儿!
虽然廖初之前没做过,但就是这个味儿,错不了!
“再加个酸菜猪肉炖粉条就好了。”廖初先泡了粉条, 转身去拿酸菜。
这个菜不需要太长时间,等牛腩炖好,差不多也就能出锅了。
余渝看了他一眼, 眼底藏不住笑。
这是之前答应过自己的。
几个腌菜坛子都摆在阴面的冷阳台上。
那一小块不供暖, 刚好可以用来存放过冬的储备粮。
余渝还是第一次跟着进来。
刚一踏入, 裹挟着浓烈异香的冷空气便扑面而来,叫他本能地缩起脖子,又把果果按到背后。
“冷,小心感冒。”
小姑娘抓着他的衣角,不住探头探脑。
果果也想看!
余渝自己也把半边身体藏在门后,探头探脑地瞧,顿时被这盛景震慑,“哇,这么多,能分得过来?”
阳台上方也安装了晾衣架。
这里不朝阳,自然不能晒衣服,但对需要强烈的气流交汇和避光的风干物们而言,却是绝佳的所在。
四条细长的晾衣绳下,密密麻麻挂着好些风干鸡鸭、三种口味的香肠、熏制腊肉等,幽幽散发着香气。
它们在夜色下安静潜伏,出奇沉稳,似带着几分成竹在胸的孤傲。
因为它们明白,只待来日厨师的妙手烹饪,自己便会迸发出极致的美味。
下方矮胖的腌菜坛子们挨挨挤挤,高矮胖瘦别无二致。
若单从外表来看,着实分不出有什么差别。
但厨师知道。
在他们眼中,这里的每一分变化,都像白纸上的墨点一样清晰。
“左边第一个是咸鸭蛋,往右是松花蛋、咸鸡蛋,辣白菜、萝卜条、豆腐乳、芥菜头……”
廖初看都不必看,便如数家珍。
哪一坛什么时候腌上的,什么时候可以开吃了,什么时候口感最佳,他都再清楚不过。
这些简单的,不起眼的美味,都在他的日常生活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余渝忍俊不禁。
但凡跟吃沾边的,这人确实有点强迫症没错了。
那些干货都几乎一样大小,连肥瘦都极度接近,排在一起,整齐的像极了军队。
至于下面的腌菜坛子们,擦得闪闪发亮,甚至连朝外的花纹都是同一个角度……
看到这里,余渝忍不住扑哧笑了声。
廖初转过脸,露出几分疑惑:
笑什么?
余渝一怔,突然笑得更厉害了。
廖初:“???”
他只能看到对方周身弥漫着酸甜的橙红色的情绪,心情应该很不错。
不过,为什么?
廖先生疑惑。
见得不出答案,只好暂时搁置。
他挽了挽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弯下腰,从最右边的酸菜坛子里捞出一颗。
强烈的酸味好似有形状,带着尖锐的刺,猝不及防将人的鼻腔扎了个透。
余渝和果果都哇了一声,口水四溢,“好酸好酸!”
廖初无奈,“都让你们在里面等着了。”
说着,又作势要把酸菜往他们面前凑。
吓得余渝和果果面带惊恐地跑开。
好酸好酸。
真的好酸,口水都流出来啦。
廖初笑着关上门,切了小半颗炖粉条,剩下的都用保鲜盒装在冰箱里。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了,明天可以拿来包酸菜猪肉水饺,正适合调和大鱼大肉的春节。
刚拿出来的酸菜是不能直接下锅炖的。
太冲。
廖大厨指挥着余老师接了盆清水,反复冲洗几遍,这才快刀切丝。
经过冲洗后的酸菜已经不那么刺激了。
但那种清爽的味道,却越发悠长。
真是一颗好酸菜!
滚蛋饺子落地面,既然走的时候吃了饺子,那么今晚自然也少不了一碗面。
这几天廖初闲来无事,倒也做了几把拉面。
有普通面粉的,也有加了蔬菜汁儿的,加了豆面的,五颜六色,都放在冰箱里。
预备着懒怠动弹的时候,用高汤煮一把。
随便加点小青菜什么的,就是无上美味。
没想到人还没彻底懒到家,储备拉面倒是先用上了。
锅底挖一勺猪油膏下去,看着乳白色的固体逐渐融化,再丢点葱花爆香。
看似简单,实则大有乾坤的猪油葱花面就做好了。
饭总是别人碗里的才香。
果果眼巴巴瞅着,试探着举起手臂,“果果也想吃面!”
余渝给她夹了几筷子。
直接吃好吃,浇一勺浓浓的番茄牛腩汤汁,更是能把人美坏了。
有经验的厨师会将番茄切成两种大小。
小的那部分势必会融化在汤汁中,造就酸甜爽口的汤底;而大块的也被熬煮得边缘模糊,像成块的番茄酱。
牛腩炖得稀烂,细腻绵软,入口即化。
看着那面条被染上喜庆的淡红色,嘶溜溜扒两口,整副肠胃都跟着受用。
酸菜猪肉炖粉条,东北菜中的扛把子,当地老百姓谁家冬天不隔三差五来几顿,那都不是正经吃饭。
在下锅之前,谁能想到憨厚的猪肉和“尖酸刻薄”的酸菜会是绝配?
红薯粉丝吸饱了汤汁,又糯又弹,简直是另一种口感的面条!
其实若真要论及“色香味”,这道菜好像不管哪儿都略欠那么一点儿:
它的样子不够美丽,香气不够浓烈,甚至就连味道,也不敢保证能独占鳌头。
可偏偏呀,一口下去,就叫人觉得安心。
那种淳朴的,厚重的,仿佛源自土地的归属感。
你知道,自己到家了。
三人说说笑笑,不觉时间飞逝。
果果年纪小,撑不住困,十点刚过就在沙发上东倒西歪的,距离彻底睡死过去,只剩一口气。
廖初把她抱回卧室。
迷迷糊糊间,小姑娘还嘟囔了句,“好吃……”
一沾到被子,果果就熟练地把自己裹起来,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瓜。
藏在被子底下的腿儿还蹬了几下。
廖初失笑。
这是小朋友长个儿呢。
他出去时,愕然发现余渝也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奔波一天,确实累坏了。
廖初站在旁边,不自觉回想起几个小时前的那个拥抱。
直到现在,他鼻端仿佛还萦绕着对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很常见的一款,但混合在他身上,就变得独一无二。
似乎在睡梦中觉察到注视,余渝的睫毛抖了几下,眼睑缓缓上拉,露出一双似醒非醒的琥珀色眸子。
他习惯性往四周看了看,对上廖初的视线后,有点不好意思。
我睡着了?!
因为困倦,青年眼中仿佛带着水雾,好像江南的烟雨,朦胧而缠绵。
廖初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下,眸色都暗了几分。
余渝搓了搓脸,努力驱散困意,却又忍不住哈欠连天。
“那个,我也该回去了。”
他站起身来,迟疑着,踉踉跄跄往外走。
行李箱的滚轮碾过地板砖,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声音不大,却叫人心尖儿发颤。
廖初拧了拧眉。
“这边有客房。”
他忽然开口道。
余渝本能站住,心脏都停跳了一瞬。
空气中迅速泛起一点难以言说的暧昧。
像带着胶质,令人呼吸间都带了摩擦的灼热。
廖初觉得喉头有些发干。
但因为性格和经历的关系,表情反而看上去该死的平静。
“太晚了,明天是大年三十,之前说好一起过年……”
所以,我觉得你可以不用急着回去了。
重逢后的拥抱来得猝不及防,像积蓄已久的熔岩喷发。此时冷却下来,却又有点微妙的局促。
像被拉起来的弹弓皮筋,距离下次出击,还欠一点时间的积蓄。
余渝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抓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指都收紧了。
留,留宿?!
不对,你紧张什么?
只是简单的借宿而已!
现在回去真的太折腾了,临走时怕落灰,还把床单都收起来了,现在回去,又要忙活……
而且行李箱里刚好就有换洗衣服……男人嘛,何必扭捏?
对,就是这样。
余渝迅速说服了自己,并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点。
“咳,”他清了清嗓子,顶着一张热辣辣的脸,故作镇定道,“那麻烦了。”
廖初清楚地看到他周身的情绪层颜色不断加深,最后变成一种耀眼的蜜色。
中心都有点发紫了。
空气中浮动着只有他才能嗅到的甜味。
甜得人心慌。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真定下来之后,廖初反而自在不少。
他帮忙从顶层柜子里翻出被子铺好,“洗手间的位置,你知道的……”
在这里吃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哦。”
余渝的眼神飘忽,下意识用手掌扇风。
这暖气太足了点,脸都有些烫了。
廖初张了张嘴,想找点别的什么需要嘱咐的,却又说不出。
灯光从他头顶落下来,在弧度优越的眉骨下,涂出两片浓重的阴影,被睫毛遮挡的眼底看不出情绪。
余渝摸摸鼻子,“那个,时间很晚了。”
廖初这才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哑着嗓子道:“那你早点睡……”
客卧的门关上后,廖初又在原地站了几秒钟。
他刚要转身离去,却见门又被从里面扒开一条缝。
余渝从缝隙中挤出脑袋,飞快地说了句晚安,又飞快地缩回去。
廖初微怔,然后就笑了。
两人都以为自己会因为那个拥抱,因为留宿,因为这些细小的改变而彻夜未眠。
然而恰恰相反,大家都睡得很好。
次日一早,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余渝的理智渐渐归笼。
啊,我住在他家里了。
想到这里,他全身的血液都开始上涌。
“唔~”
余渝拉着被子,一点点盖过自己的下巴、鼻子、眼睛,最后慢慢地,把自己蜷成一颗球。
我们,拥抱了。
他的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甜,忽然觉得,哪怕没有家人,过年也没什么不好。
七点钟。
对假期中的人而言,还有点早。
但想必廖初已经起了。
余渝瞬间睡意全无。
他一个鲤鱼打挺。
没起来。
只好换成懒驴打滚,然后踩着拖鞋,踢踢踏踏来到门边。
他抓住门把手,轻轻吸了口气,这才一点点拉开,探出脑袋去。
哎?
余渝愣了下。
静悄悄的,灯也没开,完全不像有人起来的样子。
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疑惑着去洗漱。
正漱口呢,就听玄关处传来细微的锁头转动声,下一刻,廖初就拖着一辆小拖车进来了。
两人四目交对,都愣了下。
“你去哪儿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
过于整齐的发问让两人愣了会儿,然后就都笑了。
空气好似瞬间活泼起来。
果果还没起。
余渝赶紧把嘴巴里的泡沫吐干净,蹑手蹑脚走过去,发现拖车上放着两个巨大的保温箱,“什么呀?”
大年三十,快递应该也放假了吧?
廖初脱了外套,直接把两个箱子摞在一起搬到厨房。
“炸货。”
北方人的春节必然离不开各种炸货:
炸藕夹,炸肉丸、萝卜丸子、鸡蛋豆腐丸子,炸酥肉,炸蘑菇!
廖初把保温箱打开。
浓郁的油香和肉香汹涌。
还有袅袅的热气。
余渝探头看了下,惊得抽了口凉气。
真的好多炸货!
“你去店里炸的啊?”
廖初点头。
炸丸子油烟太大了,普通家庭用的油烟机威力不够,很容易把家里弄得烟熏火燎。
而且他也不想打扰那一大一小的美梦,索性就去了一趟店里。
见余渝眼巴巴瞅着,廖初失笑,每种都夹了一点,凑成一大盘,往他怀里一塞。
余渝美滋滋接了,“你吃过没有?”
廖初其实尝过了,可话到嘴边,却突然变成“没”。
撒谎的羞耻和某种期待交织,像荒野里的藤蔓,疯狂蔓延。
余渝顺手戳了一颗递到他嘴边。
廖初一低头,咬住。
“好不好吃?那是什么丸子?”余渝自己也吃了一颗,“哇,萝卜丸子,我超爱!”
廖初用竹签子戳了一颗鸡蛋豆腐丸子,“是这个。”
余渝赶紧咽下去嘴巴里的萝卜丸子,啊呜一口吃掉。
哇哦哦哦,豆腐味儿!
好香的豆腐味儿!
豆腐还能炸丸子的?
两人你一颗我一颗,很快将一盘炸货分食完毕。
有点饱。
廖初拿出一壶山楂汁,忍笑朝他举了举。
余渝无声捶地,故作豪迈道:“整一个!”
说完,自己也撑不住笑了。
难怪有人一过春节胖十斤!
今天他也算明白了。
再这么下去,估计就不止十斤了……
余渝本以为这就是全部。
万万没想到,炸货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他又目瞪口呆地见证了黄年糕、白年糕的诞生。
甚至廖初告诉自己,初三会在西湾度假村举办烹饪大赛,他被邀请担任评委时,锅里还煮着腊肉。
作为正在清江市发展,大约也是本年度风头最盛的厨师,廖初势必会在邀请名单上。
“啊,就是卫唐那个度假村?”
余渝想起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手里还擎着一根筷子,筷子头上缠了小小一团黄年糕。
黄年糕是用黍子面和红薯拌匀后蒸熟的,中间会放一点红枣,成品软黏,十分香甜。
廖初点头,“应该蛮有趣,要不要去看?”
大过年的,待在家里也没事。
余渝眨了眨眼,“有票?”
作为著名旅游省会城市,清江市这大半个月都在为烹饪大赛造势,热度非常高。
它选的时间段刚刚好:
过完年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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