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Chapter 6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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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语赔钱,不仅要赔他医药费、误工费、办公室里的财产损坏费,还要赔他精神损失费,开口就要五万块钱。

    “道歉就不用了。”方旭对民警说,“他是聋哑人,也不容易,可能就是受了点刺激,脑子一时糊涂吧。唉……我也不和他计较,好歹合作过几年,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也不想逼人太甚。”

    说完这些话后,他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占喜正盯着他看,方旭冲她一笑,冷冷地“哼”了一声。

    占杰去和方旭讨价还价。

    “医药费是明的,误工费也有规定,你办公室里的损耗,列个清单,该赔多少是多少。”占杰给方旭打了一根烟,“至于精神损失费……方先生,你确定要吗?我这么和你说吧,骆静语这小子今天过去找你,我妹妹可不知道。你把他逼急了,过后他还会不会再去找你,会不会做出别的冲动的事,我们可保证不了。”

    方旭对民警说:“警察同志,他们威胁我!”

    “谁威胁你了?”占杰冷冷地说,“我妹要因为这事儿和骆静语分手,你想想,他会不会受刺激?受了刺激要找谁算账?那肯定不是我妹啊!”

    方旭:“……”

    “差不多就得了,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有数。”占杰冷哼,“钱重要还是别的重要,你自己看着办。”

    民警也觉得方旭要的太多了,开口调解。

    最终,占杰提出两万块打包私了,方旭同意了。

    骆静语默默地在调解书上签了字。

    方旭独自一人离开派出所,坐上出租车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给管如婕打电话:“我确定了,他们没有证据,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了吧?”

    ——

    一辆小轿车在青雀佳苑小区门口停下,迟贵兰和妹妹走下车,背上大挎包,弯着腰对司机说:“阿昌谢谢你啊,后天我给你打电话,我们再搭你的车回去。”

    这一趟,是她的妹妹迟贵仙来钱塘复查,刚好有个邻居要开车来钱塘办事,迟贵仙就搭他的车过来。迟贵兰知道后想着又有一个月没见女儿了,小孙子占凯威马上要开学上二年级,就也搭上了车,想到钱塘来看看孙子和儿女。

    小轿车开走了,迟贵仙说:“二姐,你又不给欢欢打电话,她会不会生气啊?”

    “我

    现在打嘛。”迟贵兰摸出手机,“我也是临时决定过来的,我家老占都不知道呢。”

    迟贵仙笑着摇头:“你啊,就是喜欢突然袭击,难怪欢欢不高兴,今晚还是住阿杰家吗?”

    “住欢欢这儿吧,天热打地铺没关系。”迟贵兰一边说一边拨电话,“我现在想到阿杰就生气,离了个婚还怪我了,是我叫他离婚的吗?”

    占喜正在占杰车上,看到母亲来电后头皮一炸,尽量心平气和地接起电话:“喂,妈?”

    “欢欢啊,你在哪儿呢?”迟贵兰问。

    “我……我在外面办事情。”车开着有声音,占喜知道瞒不过。

    迟贵兰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回哪个家?”占喜没明白,“老家吗?我最近没说要回家呀。”

    迟贵兰:“什么老家?我是说你租的那个房子。”

    占喜:“我现在就在回家路上,怎么了?”

    “没怎么,一会儿你到家再说吧。”迟贵兰笑呵呵地把电话挂掉了,对妹妹说,“欢欢马上回来,我们在小区里等她一会儿吧。”

    占杰的车上,除了占喜接到电话后出了声,再也没人说话,气氛压抑又沉默。

    罗欣然不放心,跟着他们回家,说陪一会儿占喜再走。她坐在副驾,占杰板着脸开车,一路往青雀佳苑驶去。

    骆静语和占喜坐在后排,他的右手缝了针,做过包扎,占喜一直牵着他的左手,没有放开过。

    可是他的精神始终没有恢复,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没用手机打过字,也没打过手语,连民警问话时都不搭理,双目无神,只能任由方旭胡说八道。

    他是任性的,任性得不像一个二十七岁的成年人,可是谁有立场去苛责他呢?

    他什么都没做错,却有可能再也做不了烫花了,他心里有多恐惧多伤心,谁能体会呢?

    车子到了青雀佳苑,一行四人下车,罗欣然很饿,知道骆静语和占喜都是一整天没吃过东西,就说由她去打包点饭菜,让占杰陪着他俩先上楼。

    骆静语一身血污,被占喜牵着手像个木偶一般往单元门走。

    占杰心烦意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觉得那个姓方的真不是人,又觉得自己妹妹和骆静语也是傻得要死。气归气,他暂时也想不出解决办法,这事儿是方旭蓄意陷害,没有这一次说不定也有下一次,他猜测方旭就是想逼得骆静语在烫花界混不下去。

    天已经黑了,三人走路时都心思复杂,没人留心路旁的情况,走到单元门口时,占杰和占喜同时听到路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阿杰,欢欢?”

    占喜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个噩梦,她转过头,就看到母亲的身影,边上还有一脸呆滞的小姨。

    占杰反应比她快,移了一步挡在骆静语身前,叫道:“妈?你怎么在这儿?”

    迟贵兰看看他,又看看傻掉了的占喜,视线最后移到在场唯一一个陌生人身上——被儿子挡住的那个年轻男人。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单元门上一个灯泡亮着幽幽的光。迟贵兰仔细看,这人像是被揍了一顿,满脸淤青红肿,白色T恤上都是深色干涸了的血渍,右手隐约缠着纱布,左手……左手居然和她女儿的右手紧紧地牵在一起。

    迟贵兰像是被雷劈了一记,瞪大眼睛问占杰:“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儿?他是谁?”

    她的手指指向骆静语,占杰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见儿子没回答,迟贵兰又看向占喜,指着骆静语问:“欢欢,他是谁?”

    经过这片刻时间,占喜已经冷静了一些,回答:“他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为什么搞成这个样子?”迟贵兰理解不了眼下的局面,转头看一眼妹妹,迟贵仙也很茫然。迟贵兰又问,“你们从哪儿回来?发生什么事了?他哪儿人?几岁了?做什么工作的?你俩谈多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占喜什么都不想回答,她很饿,饿了一整天,中午以后连口水都没喝过,脑子是空白的。

    迟贵兰突然想起一件事,又转向占杰,音调提高了几度,“阿杰你早就知道了?知道你妹妹有对象了?你也不告诉我?”

    她想要拉开占杰,想要与那个男人面对面,想要扯开他牵着女儿的手,这人模样太可怕了!她的宝贝女儿怎么能找这么一个对象?黑/社会吗?犯罪分子吗?

    占杰拉住自己的母亲,厉声道:“妈!你先冷静点,今天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和小姨先去我那儿,我慢慢说给你听。”

    迟贵兰大声喊:“你还叫我冷静?你知道你妹妹找对象了不告诉我!你还叫我冷静?!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你们两个给我说清楚!”

    骆静语一直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两个老太太是谁?

    为什么那么激动?

    和占杰拉拉扯扯的在干吗?

    为什么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敌意?

    她也那么讨厌他吗?

    连一个不认识的人都那么讨厌他吗?

    为什么呀?

    就因为他是个聋人吗?

    周围有几个小区住户路过,往他们这边看了几眼。骆静语接触到他们的视线,不想留在这儿了,他只想回家,想静静地待着。

    他拉了拉占喜的手,想用右手打手语,才记起右手裹着厚厚的纱布。他也没多想,张嘴“呃啊呃啊”地叫了几声,示意占喜跟他回家。

    这所有的一切,都落在迟贵兰和迟贵仙眼里。

    短暂的沉默之后,迟贵兰尖叫起来,疯了一样地往前扑,嘴里破口大骂,占杰拦她都拦不住。当她一个耳光要扇到骆静语脸上时,占喜挡在了他面前,“啪”的一声响,迟贵兰的手掌甩在了她的脑袋上,用力之狠,直打得占喜差点摔倒。

    可迟贵兰还不停歇,又是一巴掌一巴掌劈头盖脑地甩过去,占喜被打得站不住了,耳边嗡嗡嗡地响着,根本听不清母亲在嘶叫什么。恍惚间,有个人抱住了她,一转身把她紧紧地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做了她的盾牌。

    之后,她再也没有挨到打,只能感受到抱着她的这个人身体在一下下地晃动,像是在被什么东西攻击,却始终都没放开她。

    占杰终于和小姨一起把迟贵兰给拉开了,迟贵兰已经泪流满面,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几个人,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想不通她辛辛苦苦养育出来的女儿为什么会找这样一个男朋友,想不通她的儿子居然还是帮凶!

    她哭得声泪俱下,人都要往地上滑,旁边还有人在看热闹,好啊!看吧!让你们看吧!看看我们家这个不

    孝的女儿,居然找了个聋哑人做男朋友!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占杰已经要崩溃了,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他拖住母亲的身体一遍遍劝她:“妈,你今天先跟我回去,回去了我跟你说,别在这儿闹了,小姨!你帮我一下,先带我妈走!”

    “哦哦。”迟贵仙都吓呆了,和占杰一左一右架住迟贵兰,往小区外走,迟贵兰不肯走,回头冲着占喜嘶吼:“占喜你失心疯了吗?为什么要找一个聋子?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告诉你!我死都不会同意你和他在一起的!死都不会同意的!”

    占杰拖着她走:“妈,你别说了!先跟我回家!”

    迟贵兰还在哭闹:“我死都不会同意的……”

    骆静语一直抱着占喜,闭着眼睛什么都没听到。占喜听到了,那些话却是轻飘飘地从耳边经过,夹着一片不能停歇的“嗡嗡”声。

    她的头很疼,胃里一通翻江倒海,突然就干呕起来。

    她挣脱骆静语的怀抱冲到路边,蹲在地上不停地呕吐,却只是吐出一些酸水。

    吐完了,她想站起身,脑子里突然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片白茫茫,她双脚发虚,下一秒人就软软地栽了下去,却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落在了一个人的臂弯里。

    她听到他着急的声音,是熟悉的声音,他在叫她“欢欢”,用别人听不懂的语言,可是她能听懂。

    她想和他说自己没事,可能是低血糖,也可能是脑震荡,不严重,休息一下就好了,但是她说不出来,看不见也说不出,身上的力气在一点一滴地消失。

    她的脑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也许是这怀抱太过温暖,终于,她闭上眼睛,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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