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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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前一天夜里睡得早,贺枕书翌日醒得也早。

    他醒来时天边才刚蒙蒙亮,院子里不知来了只什么鸟儿,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贺枕书揉了揉眼睛,又伸了个懒腰,睁开眼,却瞧见一张过分靠近的脸。

    裴长临躺在他身边,眉宇微蹙,脸色苍白,眼底还泛着乌青。

    而他,手脚并用地缠在对方身上,将人紧紧抱着。

    贺枕书:“!!!”

    贺枕书虽不像其他双儿那样出嫁前都待在闺中,但也从未与别的男人靠这么近,当即被吓得连忙后退,脊背重重撞到墙面。

    “哎哟!”贺枕书吃痛一声,才呵斥道,“你怎么——”

    他本想斥责两句裴长临乘人之危,可话还没说出口,忽然想起昨天好像是自己先说要躺一会儿。

    至于后来……

    大概是不小心睡着了吧。

    贺枕书:“……”

    “那、那你也不能睡在我旁边,还靠得那么近!君子……君子敬而无失,恭而有礼,授受不亲不懂吗?”贺枕书惊魂未定,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串话,见面前的人没有反应,才稍稍冷静下来。

    他悄然抬头看过去,对方仍然维持着原本的姿势,闭着眼,不知道有没有醒。

    贺枕书伸出手,摸了摸对方额头,倒是不烫。

    “……做什么?”裴长临忽然偏过头,躲开他的手。

    他嗓音比往日还要低,带着点哑意。

    贺枕书:“看你有没有发烧。”

    裴长临这反应,总算让贺枕书把方才的事抛到脑后。且不说这几世相处下来,他早知道病秧子不是那种会占人便宜的人,就算他真想做什么……

    就凭他这身子骨?

    贺枕书这么一想就舒心了,又道:“既然没事就别躺着了,我们出去走走,今天瞧着也是个晴天呢!”

    裴长临往日都闷在屋里,就算没病也会闷出病来。所以贺枕书下定决心,要每日都带他去村里转转,晒晒太阳,还能锻炼体魄。

    裴长临还是没睁眼。

    他翻了个身,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困倦:“不去。”

    贺枕书睡饱了觉,完全恢复了精力。他拽了拽被角,见没动静,又爬近了点,轻轻戳了下对方的侧脸:“真不去?出去转转嘛,说不定能在路边捡到点好木头呢?你也不想一直用别人剩下的废料吧?”

    裴长临背对他,一动不动,没有回应。

    贺枕书这一夜倒是睡得安稳,裴长临却不是如此。

    床上多出个人来本就让裴长临不太适应,何况昨晚他刚躺上床没多久,就被这人手脚并用地贴上来。

    一抱就抱了大半宿,推都推不开。

    小双儿骨架小,身子也软,睡得暖烘烘的,贴在身边像个温暖柔软的软枕,倒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但偏偏这样才最要命。

    总之,裴长临活了这十多年,头一次感受到夜不能寐的滋味,都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贺枕书不知道这些。

    他叫醒无果,只得小心翼翼从裴长临身上翻过去,下了床。

    片刻后,贺枕书穿戴整齐,道:“那我过会儿再来叫你,让你多睡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

    裴长临再次翻过身,面向床榻内侧,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贺枕书摇头叹息。

    病秧子就是不行,这才坚持了一天。

    唉。

    .

    贺枕书自认今天起得算早,但当他梳洗完毕,来到前院时,却见裴兰芝和周远已经干起了活。

    “墙角还没扫干净呢,不是那边,左边!”裴兰芝坐在檐下编草鞋,时不时看一眼正在洒扫院子的赘婿,“这么久了还是笨手笨脚,我当初怎么挑了你啊。”

    周远三两下扫完墙边的落叶,听言抬头嘿嘿一笑:“那不是我便宜嘛。”

    “你还得意上了……”裴兰芝啧了一声,忍俊不禁。

    贺枕书脚步一顿,莫名觉得这个气氛自己插进去不大合适。

    但他来不及躲,趴在院子里的大黑看见他,摇着尾巴就朝他扑过来。

    大黑狗力气大,撞得贺枕书后退几步。

    “好啦好啦……”大黑脑袋在他怀里拱来拱去,贺枕书顺势摸了摸它,抬头朝院子里那两人打招呼,“阿姐姐夫早上好。”

    “小书起啦,休息好了吗?”周远问。

    贺枕书点点头:“休息好了,谢谢姐夫。”

    裴兰芝又问:“长临还没起?”

    “没呢。”贺枕书顺口答了句,但没多说什么。

    裴长临那身子骨,睡到什么时辰都正常,没人会强求他早起。

    贺枕书领着大黑往院子里走,见鸡棚还没打扫,便让大黑自己回窝里待着,拿了旁边小笤帚进去收拾。

    周远扫完院子,回头看见贺枕书,感叹:“家务事还是得让你们这些心细的来,做得仔细。”

    裴兰芝头也不抬:“别说这么好听,你就是粗心大意。”

    周远兀自傻笑,挠了挠头发:“我去地里干活。”

    下河村主种小麦,头一年九月种下去,要来年四月才能收成,因此九月和四月是农忙。

    如今惊蛰刚过,正是农闲的时候,但地里也不是完全没活。

    天气回暖,周远和裴兰芝在菜地里种下了不少蔬菜,正值这几天出苗。蔬菜大多生长期短,得勤快打理,才能长得好。

    周远扛着锄头走了,贺枕书打理完鸡棚,见院子里已经没什么活,便道:“我带大黑出去转转。”

    村里的狗大多是放养,但大黑这模样,随便放出去容易把人吓着,只能关在院子里养。

    “别去太久,收药的一会儿就来了。”裴兰芝道。

    他们昨天从山里采回来那草药只有贺枕书认识,卖药的时候他得在场。

    贺枕书想了想,道:“我去村口等他。”

    他在家干了点活,出门时天边已经被朝霞映出淡粉。

    田间有不少人在劳作,出村的必经之路上,村民三三两两,背着背篓往村外走,是去镇上赶早集卖东西的。

    贺枕书领着大黑穿过村子,在村口的堤岸坐下。

    这堤岸还是当年裴木匠参与设计修建的。

    下河村是一座沿河修建的村落,又因正好处于河流下游,是前些年遭水患最严重的村落之一。后来,听说是邻县的县令找到了治水的法子,将上游河道完全改道分流,才让下游水势得以减缓。

    不过,这些过去为了防治水患而修建的堤岸,仍然保留下来。

    堤岸较高,贺枕书抬眼远眺,能瞧见村中家家户户都起了炊烟。

    下河村民风淳朴,夜不闭户,白天更是如此。不少人直接搬着凳子坐在门边,一边做活一边与邻里闲聊。

    农家生活大多便是如此,零零碎碎的家务活总也做不完,有时一天便这么过去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贺枕书看得出神,在麦田里追着尾巴转圈跑的大黑忽然停下来,冲着旁边疯狂叫唤。

    他转过头去,瞧见那里站了个人。

    “嫂子,是我!”那人喊他一声。

    那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皮肤晒得黝黑,瘦得跟猴似的。

    他正想走过来,大黑又朝他吠了几声,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

    贺枕书:“大黑!”

    这少年叫冬子,贺枕书是认得的。

    冬子不是本村人,他是还在襁褓中时,被村民从地里捡了回来。因为捡到他那天正好立冬,便取名叫冬子。

    那些年附近村落比现在还穷,许多人家连饭都吃不上,生完孩子就丢的不在少数。下河村也穷,没哪户人家有闲钱能多养个孩子,可外头天寒地冻,再把孩子扔出去恐怕活不过两个时辰。

    最终还是村长做主,把人留下来,靠着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

    冬子聪明机灵,很会讨人喜欢。见贺枕书远嫁而来,在村中没个熟人,便主动来与他交好。

    每一世都是如此。

    大黑被贺枕书吼了一声,当即怂了,夹着尾巴嘤嘤呜呜地蹭贺枕书垂下来的小腿。冬子找准时机,三两步跳上堤岸。

    “没见过这么记仇的狗。”他在河堤上蹲下,嘟囔一句。

    大黑平时很少吠人,昨天吓唬那刘老三是贺枕书故意为之。但唯独冬子,一靠近就吠,怎么教训都不听。

    这自然也事出有因。

    这孩子小时候不懂事,有次饿坏了,去裴家菜地里偷苞谷,被大黑抓到,从村头追到村尾。虽然裴木匠只是把人抓去村长那儿训斥一顿,没放在心上,可大黑却不依。

    这么多年过去,见到他还是生气。

    “嫂子,你不是才到村里几天吗?”冬子纳闷,“这狗怎么会这么听你的话。”

    贺枕书正拿着根捡来的麦草逗大黑玩,听言顿了顿,含糊道:“可能是合眼缘吧。”

    这件事贺枕书也觉得奇妙。

    大黑护主,他头一次嫁到裴家时,这狗对他还很警惕。可这几世相处下来,大黑对他的态度一次比一次缓和,这一世,甚至看见他就想往他身上扑,又听话又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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