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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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要靠晏临则了,他是天道之子,受尽天地机运宠爱,应该是唯一有希望能抑制昆仑境天道之力的人。

    少年仙君第一次跟天道交手,拼尽全力设下百道结界后,仙脉严重受损,当场直接晕过去了。

    随后又派了许多人去加固结界,确保其固若金汤。

    结果打了所有人的脸。

    禁地里的深渊不止可以吞噬万物,甚至可以将吞噬掉的仙力为它所用。

    结界被一点点蚕食后,九重天的日月也有了坍塌之势。两轮日月交汇边境,是为如今的日月环遗迹。

    此处现在蕴含着许多宝藏,当时却是个十足的烫手山芋。

    晏临则伤得过重,暂时不可能恢复,担子重新回到他的兄长身上。

    他的长兄晏钟渊,一向是个光风霁月的翩翩公子,性子温舒却不古板,严慎但也风趣,在外常年游历,在内书不释手,外人对他的评价,这么多年都没有半句不是。

    天资虽不如晏临则,名声却比他好到不知道哪儿去了。九重天上,乃至天外的女眷,提起晏钟渊,不是想让他做道侣,就是想让他做女婿。

    可惜,晏上仙虽然为人温和周道,骨子里却还是晏家一脉相传的疏离。这么多年,也没见对哪个仙子另眼相看。

    在意外发生前,晏钟渊刚刚从昆仑境回来,结束了为期半年的游历。

    他走的是偏僻山路,去的都是些常人不去之地,据说常常捡到奄奄一息的奇珍异兽。光是向父亲拿天材地宝作丹药,救助那些仙兽的疑难杂症,就求了不下十回。

    这一趟,也将九重天的药草册和仙兽册,各补厚了一百多篇。

    晏家要将权力交给下一辈,定然会选择交给他。

    用晏氏钟渊代表九重天的颜面,足矣。

    但掌权是一回事,抵抗天劫又是另一回事。

    晏钟渊也就是个青年,换算成凡间说法,刚刚弱冠,纵使天赋再高、修炼再勤,也没有与禁地深渊抗衡的能力。

    当时事态一日比一日严峻,九重天跟昆仑境的人前赴后继,已经往禁地里添了不知道多少条人命。

    深渊上方每时每刻都有魂魄支离破碎,再胡乱拼成新的魂魄,没了意识,变成只知至恶的无形鬼魅。

    而晏钟渊受父亲命令,只能遣人前往禁地,想方设法阻止深渊扩散,自己却要牢牢藏在层层壁垒之后。

    这位如竹君子从出生开始就不食荤腥,不沾血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那些根本无用的法子,让那么多人去送死。

    晏钟渊首次违令,在父亲座下跪了两个时辰。

    有人说他在忏悔,有人说他在道别。

    司命没给出确切答案,只记载了当日傍晚——

    三百年前,五月廿九。

    晏氏第一千一百零六辈嫡长子晏钟渊,用天外天独有的秘术催尽心头血,引动未来五百年才会经历的九十一道劫数,用天劫敌天劫,最终得以摧毁禁地,保住九重天和昆仑境。

    他心头血耗尽,以身填了深渊,魂飞魄散。

    外边那一千零一道代表轮回的鼎鸣,还在继续。

    姜陶陶,“鸣多少声都没用。”

    风朵压低声音:“是呀,魂魄都碎了,怎么还可能转世,谁都清楚,但谁敢挑明说呢……”

    神仙也是人。

    人怕死,神仙怕形神俱灭。

    晏氏这么多位惊艳决绝的人物,就晏钟渊年纪轻轻没了,还没得这么惨烈,谁听了不惋惜。

    风朵还没唏嘘完,额头就被姜陶陶敲了个爆栗。

    “当时禁地外,肯定有……很多很多大能,他们不得费尽全力护着功臣的魂魄吗?而且,深渊已经被摧毁,吞噬力过了全盛期——”

    “你不会是想说,晏钟渊还有魂魄残存在九重天上?”风朵瞳孔巨震,“可别乱说。”

    姜陶陶抿起唇。

    风朵:“我知道你在花亭里,施展了那种很离奇的招魂术法。但因为三青鸟毒液而死的凡间的宠物,跟调动天劫跟天道同归于尽的上仙,应该不是一码事。”

    外面又响起别的声音。是天巫在念祷告词。

    祭典在日月环,祭奠却在整个九重天。

    风朵:“昆仑感激他感激得要死。舜华真君还有他道侣都是亲身经历过来的,感情更深得多。”

    “他们以前年年都要去日月环祭拜,都是偷偷的,我还为他们准备过祭典用的白花。但今年来访的这么正式隆重,这种事轮不到我了。”

    姜陶陶久久没接话,趴在案桌上,斜拿着银狼毫笔乱涂乱画。

    半臂长宽的宣纸,刚被她写满画满了东西,就直接烧掉了。

    再写另一张,再烧掉,循环往复。

    火苗在不知道多少张宣纸的喂养下,窜得越来越高。

    跟周围其他灯火一起,将重阙殿内照得如昼。

    红得泛白的火光流动着,不知何时,竟裹挟进一丝流金的色泽。

    …………

    次日清晨,晏临则托着一身风雪回来。

    他去除掉周身萦绕不散的湿冷气息,才踏进寝殿中。

    一走近,才发现灯还没熄。姜陶陶抱膝坐在床边,眼睛通红,泪珠还巴巴挂着。

    整个人就穿了件单衣,冷得发抖了,也不见用被子遮一遮风寒。

    晏临则用大氅把她裹好,半抱半拎起来,语气阴沉:“姜陶陶——”

    他还没来得及训,就看见姜陶陶唰的抬起小脸,跟他对视。

    转眼,就埋在他怀里,一声不吭地开始哭起来了。

    跟前几日顺水推舟掉的眼泪不同,姜陶陶现在是哭得真的很厉害,好像天都塌了半截,她马上就命不久矣。

    晏临则不擅长,也不喜欢哄人。

    抚了抚她的长发,没想好说什么。

    安静之中,只能听见她的声音,混乱又清晰。

    “我找到你了,这次是真的找到

    了,”她抽噎抽得字不成句,同一个字要反复说好几遍,“你不能再丢下我……”

    “——好。”

    “——不会。”

    晏临则答了好几遍。

    这恐怕是他对姜陶陶最有耐心的一次,就是平息五年前新婚之夜的乌龙时,也没见他这么折腾过。

    但这次,姜陶陶情绪大起大落得很不对劲,一直哭,只顾着跟他说话,却半点不听他说的。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点好转都没有。

    晏临则只好先强行让她睡过去,还用了十道安神诀,确保她明日醒来后不会继续这样。

    祭典上除了舜华真君和舜华夫人,都是仙君多年未见的老熟人。典礼后,有人无意多说了两句绛朱。

    也不知是不是风声传到姜陶陶耳边,让她夜里胡思乱想。

    晏临则不打算问,也不打算再提。

    他抱着姜陶陶回榻,余光瞥见桌案上的肖像画。本该挂在屏风后,却被姜陶陶取了下来。

    画卷四角的金印摹纹,已经褪了最后一丝光泽,渐渐剥落。

    仙君自然认得这是何物。

    也知道,摹纹剥落只有两个原因。

    第一种,期限已到。

    第二种,发觉想在这幅画卷上聚气的不速之客,金印成为标记,转移到那股入侵气息上。

    看来,应是后者。

    她是被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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