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不拘一格降人才(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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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害,而是因为我感觉到对您感到十分抱歉。我犯了错,理应受到惩罚,但这不是牵连到您的理由。我不认为锁匠的儿子有什麽可耻的,我为我是个锁匠的儿子感到自豪。

    出身于一个贫穷的家庭,然而却取得了贵族教授们都不曾取得的成就,我原本是想以这样的方式报答您的培育之恩的。然而,由于我的错误,不止令我自己沦为了科学界的小丑,甚至连您也一起受到职责,成了骗子的父亲了。

    我在他们的攻击之下慌了神,但是由于先前的教训,这一次我不敢再贸然出结论了。我花了一年的时间对先前的实验结果进行了归纳整理,并小心求证,然后推出了我的学术专着《电流的数学计算》。

    我本以为这本书可以平息争论,但是令我始料未及的是,我的坏名声已经形成,所以他们甚至连仔细阅读这份着作的心思都没有。大部分看得懂的人不愿在学术骗子身上花时间,而看不懂的人则跟风对我横加指责。

    哪怕是那些真正懂行的实验物理学家们,或许是由于我『学术骗子』的名头,所以他们并不相信我提出的电阻概念,反而认为我这是又在编造一些不存在的臆想产物。

    《普罗茨·阿那莱》的主编约翰·波根多夫丶卡尔斯鲁厄理工学院的约翰·普法夫丶莱比锡大学的古斯塔夫·费希纳和路德维希·卡姆兹,等等。他们一拥而上,对我的结论大加指责。

    他们坚称我的结论与物理学界公认的常识相悖,电池产生的电流与电势怎麽可能有关系呢?

    最令我伤心的是,甚至于我的朋友,和我同年在埃尔朗根大学获得博士学位的格奥尔格·泊尔也直接批评我的着作。

    他说:「以虔诚的眼光看待世界的人不要去读这本书,因为它纯粹是不可置信的欺骗,它的唯一目的就是要亵渎自然的尊严。」

    这些冲突是如此的激烈,以至于我和几乎所有德意志物理学同行的友谊和合作关系都宣告破裂。我的研究工作无法正常进行,甚至连在学校里的教学工作也没办法正常进行。

    毕竟即便是高级中学,也不愿意雇佣一位学术骗子作为他们的教师。

    于是,在《电流与数学计算》发表的当年,也就是1827年,我主动辞去了学校的工作,没有事先告知您,也没有通知马丁和芭芭拉。

    爸爸,我必须要向你道歉。我对上帝发誓,我与家里切断了联系,这并不是我不爱你们了,而是我不想要继续牵连你们。我隐姓埋名的来到了巴伐利亚乡下的一座小城,虽然那里与埃尔朗根并不远,但是我没有脸再回去见您了。

    我在那里靠着做家庭教师获取一点微薄的收入糊口,期间我虽然还想进行研究工作,但是受限于经济条件,实验的过程都不是很顺利。我想着,我这辈子或许就只能以『骗子欧姆』的身份进到坟墓里了。

    或许等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后,我的那些理论才能得到世人的接受。或许……

    抱歉,爸爸,我写到这里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

    我也不知道为什麽,明明是个四十岁的人了,然而却总是像个孩子那样控制不住情绪。

    或许您不知道我为什麽会激动,这是因为几天前,就在几天前,我在一望无际的地平线上看到了一丝黎明的曙光。

    我从别人口中听说,不列颠的知名电磁学研究者亚瑟·黑斯廷斯爵士渡过英吉利海峡来到了德意志。您肯定听过这个名字,因为他是我们父子俩都喜欢的『铁匠儿子』法拉第先生的助手。

    法拉第先生的故事在欧洲科学界中广为流传。他是多麽高尚的一个人啊!高尚到简直像是从《圣经》里走出来的人物。

    虽然我这样的猜测很没道理,但是我一厢情愿的相信,深受法拉第先生薰陶的亚瑟·黑斯廷斯爵士定然也是一个品行高洁的人物。而且他与德意志的研究者不同,他并不知道我从前曾经犯下过的那些错误,所以我觉得他或许能够从一个更加客观的角度分析我的学术成果。

    本着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我给他寄了一本我的着作。

    但是妄想终究持续不了太久,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我就开始后悔了。我在想,他也许会把我的书扔进废纸篓,随后再吐上一口吐沫。因为即便他不了解我,那些哥廷根大学的教授也会告诉他,乔治·欧姆是多麽声名狼藉的人物。

    要知道,他可是哥廷根大学的学监,是一位大人物!

    所以,如果他说我一句坏话,其影响绝对要比那些德意志的教授们恶劣得多。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几天时间不能入眠。

    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

    我心里猜测着,他一定是把我的书扔了,又或者他根本连看都没看那本书一眼。

    因为我敢保证,想要像我这样引起他注意的研究者数量一定非常多。那麽多的书,那麽多的专着,他怎麽可能看得完呢?

    一想到这里,我在失落之馀,又稍稍有些安心。

    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少挨一句骂便已经能令我收获无数的安慰了。

    但是,当时间来到第二周,星期一的早晨,挎着邮件包的邮差叩开了我租屋的房门,将一封信交给了我。

    那位只有十几岁的小邮差仅仅用一句话便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先生,您的信,从哥廷根来的。」

    我当时只感觉我在做梦,我捧着那封盖着亚瑟·黑斯廷斯爵士私人信戳的邮件,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既期待又害怕,我期待能够收到他的肯定答覆,又害怕信笺里写满了恶毒。

    一封信,明明只有几十克的重量,然而我却感觉仿佛整个大不列颠岛都压在了我的手中。

    我先去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盯着自己的脸看了半天,随后从抽屉里取出开信刀一点一点的裁开那封信笺。

    我颤抖着取出信纸。

    然而,这封被我看得比生命还重的信纸上却只轻描淡写的列了几句话。

    ——亲爱的欧姆先生:

    ——你的书非常好,但我在部分地方还有疑惑。您有空的话,能来哥廷根聊聊吗?路费我附在了信纸背面,一共五十杜卡特。多出来的部分,您可以在路上吃点好的。

    ——亚瑟·黑斯廷斯

    当我看到信纸背后附上的支票时,爸爸,你能明白我当时的感受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我一度觉得是上帝终于注意到了他痛苦的孩子。若非如此,亚瑟·黑斯廷斯这样与我素不相识的人物,怎麽会如此待我?

    哥廷根,这恐怕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了。

    如果您能读到这里的话,请在埃尔朗根为我祈祷吧,我将在那里洗涮我的污名,这不仅仅是为了您,也是为了我。

    乔治·欧姆

    1833年7月24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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