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交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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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8章 交换

    陈生林的无声沉默与伊莲娜小姐的温言倾述二者相互对峙。

    这一幕远远比刚刚连线时,两人一方大笑丶一方争辩,一方怒气冲冲呵斥对方婊子,一方用从容的平静表示轻蔑更加让旁观者心惊肉跳。

    它是更加强烈的对比,也是更加强烈的反差。

    它是比拍巴掌丶嗤笑,辱骂,用钢笔敲打桌面更加汹涌的情感激荡,恰恰因为双方的情绪都进入了深水区,所以在表面看不到任何的波纹。

    办公室里只有丹敏明隐约意识到了些什麽。

    他对大火丶豪哥,陈生林丶Prabat……对这位鬼知道叫什麽真实名字的男人有着比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更加深刻的认识。

    蔻蔻的父亲曾经用了以年为单位的时间调查豪哥地下艺术品集团,甚至亲自在各式场合和对方有过直接的接触。最后的两人的交锋很遗憾的以他的落败告一段落,又以丹警官完全没有想像过展开通过极其戏剧化的形式峰回路转。

    丹敏明自认能看出豪哥的一些隐藏着的情绪。

    那是一个狡猾如狐的男人。

    他善于隐忍,善于伪装,善于笑里藏刀,喜爱用一幅斯文儒雅的皮囊隐藏自己深深的恶意。

    大多数时候,他都不像是个从地下世界混上来的所谓「教父」,甚至你会以为那是一个斯文和善的好好先生,是个带有书卷气,说话细而软的中年男人。

    只在有些特殊场合。

    他才会稍为撕开脸上紧锢的面具的一角,流露出其后狰狞可怖的魔鬼面貌。

    这还不是中年人真正破防的时候。

    那是他的主动的恐吓。

    他正在示威。

    陈生林是在用这样的面目告诉你,他会吞噬了你,把你连着身体附带灵魂,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下的一点点吱吱的咀嚼咽下肚,他在期待着别人在他这幅流氓恶棍的嘴脸前,露出无法抑制的恐惧或者怯懦的表情。

    所以那依然还是他「主动」流露出来的面目,是他想要展现给外人看,显示自己强大的外皮。

    可现在……

    像这样对方一句话都不说,甚至电话听筒里连喘息声都消失到微不可闻的地步之时,按照丹敏明的感觉——对有一千张脸一万张面的人来说,这种压抑的沉默,无言的寂静,才意味着轮椅上的女人的话语真正戳穿了豪哥所有防线,真正的刺入了他的心中。

    现在这幅模样,不再是豪哥自身的意图,而是被动的展现。

    伊莲娜小姐用阳光般和絮的诉说,撕扯下了他最后一幅面皮,这之下不再是另一张面皮,而是终于流露出鲜血淋漓的血肉和骨骼。

    鲜血淋漓的内心。

    不。

    撕扯这个词太激烈了,又太泼辣了。

    是融化。

    年轻的女人什麽都没有做,她就那麽说着写着,脸上的神色竟乎于称的上温柔。

    电话对面凶焰滔天的中年男人,就这麽直接化掉了。

    那也不是一种鲜血淋漓的感觉。

    这个感觉又太鲜活,太有生命力。

    年轻女人口中的那位先祖,K女士,卡拉·冯·伊莲娜小姐,在对方的形容里,卡拉决定走入地窖的那一刻才焕发了真正的生命。

    卡拉当了一辈子的伊莲娜小姐,但在临近死亡的时候,她终于迎接了新生。

    而把灵魂交易给恶魔的人,在交易达成的那一刻可能就已经死了,剩下的人生不过是一具会呼吸,会思考,充满欲望的行尸走肉。

    陈生林是一具活着的充满动物性本能的尸体。

    尸体不会流血。

    他的血液早已凝固。

    丹敏明轻轻的打了一个寒颤。

    办公室里的场景太诡异,太惊悚,忽然之间,他发现他所目睹的不是伊莲娜小姐对护照上的名字是Prabat的囚犯的采访。

    而是一个美丽女巫正在进行某种仪式,对着一具死去的尸体讲话。

    「豪哥真的要死了。」

    丹敏明脑海中突兀的跳出了这个念头。

    他了解了一些情况,看过豪哥的体检报告,也知道对方会定期被从监狱转移到医院看守严密的特别病房进行治疗。

    可对方会呼吸,会讲话,思维明晰,条理清楚,会毫不结巴的背诵伊莲娜家族的隐秘历史,会在电话的那一端神经质的大笑。

    这一切都没有让蔻蔻的父亲意识到陈生林是一个垂死的人,在丹敏明的心中,他的身上还带有「豪哥」残存的凶威。

    然而。

    伊莲娜小姐却轻而易举的就刺入了对方的内心。

    中年人此刻表现的不光像是一个垂死的人,他简直像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

    伊莲娜小姐话语里的新鲜的深深热意包裹着陈生林,却无法将对方暖热,而是用这样的热突出了那样的冷,用这样的鲜嫩的生气烘托出了那抹缭绕的死意。

    鲜艳的玫瑰花,围绕着太平间里苍白枯瘦的尸体。

    丹敏明目睹了这一切,感受到了这一切,他还是无法理解这一切。

    为什麽?

    豪哥很坏,也许太坏了一些,狡猾,邪恶,诡计多端……

    他为什麽会被这个女人这样的一席话就打败,吸走了所有的生气?

    丹敏明完全搞不懂。

    他只觉得这就像是魔法一样。

    ——

    远方。

    某个未知的关押地点。

    陈生林也在此刻,恰好轻轻的打个寒颤。

    他的脸色并不寻常得了重病的病人那样蜡黄暗淡,神色却极为的僵硬。

    这大概不是他脚踝上所别着的电子镣铐的作用。

    束缚从内向外。

    温暖的声线落入耳中,一股从心底里透露出来的寒意却把他的冰封冻结。

    为什麽能这麽相似?

    这一切听的太耳熟。

    熟悉的宛如昨日重现。

    伊莲娜小姐的语调和另外一个人的语调慢慢的重合在了一起,她正在自己耳边所说的话,和另外一个曾在不久前,在他耳边所诉说的话,也渐渐的合二为一。

    直到不再能分的出彼此。

    【你很强大,你强大的像是命运,但你却有一颗恐惧的,充满不安全感的,懦弱的内心。我站在这里,我就是在告诉你,我们害怕,但我们不怕。】

    【我们害怕失去彼此,但我们可以不怕你。】

    「你没有交换的勇气,你以为可以平白的得到好处,你以为你能逃避责任,那麽恰恰好,没准,你早已出卖了最珍贵的东西。」

    「在生命的终结之前,你会恐惧难安。」

    「真有才能的人总是善良的,坦白的,爽直的,决不矜持,坚定不移的。逆境,对于那些勇敢的野兽来说,不就是命运的试金石吗?」

    ……

    若是伊莲娜小姐对他所说的话,陈生林自可当成耳边之风,把这当成某种诡辩的技巧,对对方嗤之以鼻。

    可若是G先生,若是那个曾经用一幅画融化了他所有的伪装,让他跪在地上痛苦到落泪的年轻男人在对他说话。

    就算他是豪哥。

    他也要心怀痛苦,心怀恐惧,甚至是心怀……恭敬的去聆听。

    因为他被G先生摧毁了。

    在那场对峙的最后一刻,他仍握有随时可以摧毁对面年轻人的身体的力量,但对方却用他的力量,摧毁了他的心。

    一个人的身体另一个人被打倒,可以尝试着爬起来。

    一个人的身体被另一个人所摧毁,他依然可以骄傲而宁静的走向死亡。

    但一个人心被另一个人所摧毁。

    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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