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猛虎掏心(1/2)
今日是二十四节气的惊蛰。
阳气上升丶气温回暖丶春雷乍动丶雨水增多,万物生机盎然。
惊蛰在书面意义的解释是这个。
但还有个更通俗的说辞,叫做:蠢蠢欲动!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洛阳城北含嘉仓附近的阴沟,有一支队伍,双人一排,沉默行进。为了不发出声响,他们都是清一色的棉衣,并未着甲。
领头之人提着一盏气死风灯,作为引路的标识,在黑夜之中,远看毫不起眼。
这正是张光晟一行人,他们的目的,就是抓捕李惟诚,顺带抹掉洛阳守军的指挥调度能力。
李惟岳也走在最前面,看着身旁的张光晟,想说什麽又不知道要怎麽开口。
「说吧,等会打起来就没机会了。」
张光晟用十分冷漠的语气说了一句,微弱火光中他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他知道李惟岳这厮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现在心中肯定有不少疑问。
「某在洛阳住过两年,这条路为何从未发现过?」
李惟岳疑惑问道。
张光晟嗤笑道:「此乃废弃河道,夏季有水,冬天结冰,春秋两季臭气熏天,你如何会走?」
原来是这样!
李惟岳忽然想起刚来洛阳那会,含嘉仓北门外似乎有一条尚未完全乾涸的运河。
至于为什麽现在这条原本就不深的运河乾涸了,那得去问问方大帅,他治理汴州运河的时候,为什麽要彻底掐断通往洛阳的分运河。
这条河在历史上可谓是「传奇耐耗王」,自安史之乱开始,修了废,废了又修,中唐至五代不知道修过多少次,又废了多少次。
一直到驴车战神当政的时候,才算修完整了。
「等会我们怎麽进洛阳城?」
李惟岳又问,他不觉得张光晟凭着身后这几十个锐卒就能冲进去。
这可是洛阳城啊!几十个人在洛阳城内躲猫猫,一个月内找不到是常事。
「会有人开门,我们走进去就行。」
张光晟继续不以为意的说道。
李惟岳要疯了,眼前这位怎麽能把如此荒谬的事情,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呢?
他不好意思再问,因为一行人已经来到含嘉仓北门外废弃渡口了。说是渡口,此刻已经成了荒滩,木制的栈桥,早就被不知道什麽人拆走了,就剩下几根不好拆的大木桩矗立在原地。
似乎在诉说着当年的辉煌。
张光晟走到废弃的水门边,对里面喊道:「开门,我来买东西的!」
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你要买什麽?」
张光晟想了想那句拗口的话,继续说道:「我买两张白色相框。」
「什麽样式的?」
听语气,里面那人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东马雪菜。」
张光晟说出那句让他感觉莫名其妙的话,如果对方开门,那肯定就是内线了。
很快,水门旁边一个小木门被打开,白发苍苍的薛奇童,穿着丘八的军服,对张光晟叉手行礼道:「鄙人薛奇童,敢问将军可是张光晟?」
「你见过我?」
张光晟大惊。
「长安官场,抬头不见低头见,谁又没见过谁呢?」
薛奇童长叹一声,似乎还在缅怀盛唐时的峥嵘岁月。张光晟有段时间在长安担任金吾卫左中郎将,身为大理寺司职的薛奇童怎麽可能没见过他!
很快,他便收拾好了情绪,将张光晟一行人引进含嘉仓内。
干大事不惜身,这位薛奇童也是关键时刻豁得出去啊。张光晟不由得感慨大唐豪杰何其多,只可惜世事无常,同年不同命者比比皆是。
顺利进入含嘉仓,果然遇到的守卫就像是没看到他们一样。薛奇童一脸自豪介绍道:「鄙人已经打通了关节,请张将军勿虑。」
一旁的李惟岳忽然有种感觉,他来洛阳没被人噶了脑袋,不是因为某些人不能,而是机会没到。机会到了,他们就这样大鸣大放的走小路进了洛阳城,估计李惟诚都还在梦中!
果然,当初决定不回洛阳是对的!李惟岳在心中暗想。
……
明堂内,正在看城防图的李惟诚,总是感觉有种不祥的气息,隐约间,似乎有大事要发生。
「今夜有异动麽?」
李惟诚沉声询问道。
他看向身边的亲兵,只见对方哈欠连天的,明显是熬不住了。其李惟诚也快要熬不住了,最近一段时间他就精神高度紧绷,也很难受。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
李惟诚这种死守城池的办法,正确是正确的,然而着实不算高明。
「回李将军,无事!」
亲兵对李惟诚抱拳道。
无事是正常的,因为如果有事,李惟诚现在怎麽可能还坐得住。
「你确定?各营都通报过了麽?」
李惟诚再问。
亲兵答道:「确实都通报过了,今夜无事。」
「去歇着吧。」
李惟诚疲惫的摆了摆手,对身边人说道。
「李将军,卑职送您去歇着吧,这里不是休息的地方。」
「不必,你们在大殿外班房歇息即可,随叫随到。」
李惟诚拒绝了亲兵的提议,依旧决心待在明堂内。这里已经成了他的「指挥部」,各军都必须派人在这里值守,当传令兵。
一旦有事,便可以随时传达军令,组织防守。
屏退左右之后,李惟诚只觉得浑身疲惫,他坐在明堂内的龙椅上,脑子里一片浆糊。
这龙椅硬硬的,坐在上面屁股都感觉硌得慌,到底哪里好了?
李惟诚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问题来。
其实如他这般想,几乎是每个坐过龙椅的人,都有的感慨。李惟诚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龙椅坐着不舒服,是设计者故意为之,怕皇帝上朝的时候坐着太舒服睡着了。
皇帝的位置坐着不舒服,但皇帝的权力耍起来还是很舒服的,所以人人都想当皇帝。
李惟诚也想,只是没机会,因为他是胡人。
他原名叫张惟诚,因为他爹张忠志原先跟着张锁高混,所以姓张。
后来张忠志改名为李宝臣后,李惟诚也跟着改了姓。
他们这样的胡人,就是跟着张三混就改姓张,跟着李四混就改姓李,很多时候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
如无根浮萍一般。
他们这样的人,很难有长远的谋划。
正在这时,李惟诚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门外一阵阵骚动。
不好,是杀人了!
李惟诚站起身刚想喊人,明堂的宫门被人推开,视野中地上躺了一地的人,都是他的传令兵。
棉衣上沾满血迹的张光晟,带着十多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李惟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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