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星悬紫极,乱中求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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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8章 星悬紫极,乱中求治

    新政从来不是请客吃饭。

    嘉靖八年疏请核实田亩的桂萼,当年就被迫从内阁致仕。

    弹劾内阁的一朝太祖,免不得被金销骨。

    税收到七成以上的异邦中兴之主,棺材上压满了防止诈户的法案。

    中枢任何一次插手分配的行为,往往伴随着血雨腥风。

    早有觉悟的朱翊钧,如今丝毫没有给谁留颜面的打算。

    什麽星象天变,什麽首辅夺情,统统摆在了台面上。

    此时更是对赵锦进行了灵魂拷问1一一到底是反对首辅夺情,还是反对新政?

    天子一怒,自然气势非凡。

    整个祭坛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一时寂然。

    只剩下刻薄的风声,再三催促着赵锦回应,

    不知多久过去,这位礼部左侍郎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其叹息一声,缓缓将冠帽摘下,额手再拜,至于再三,却是叩拜之间缓缓挪向了右边班列赵锦今年六十四,动作很是缓慢。

    眼见这两人作为,其馀文臣纷纷醒悟过来,齐齐一个激灵,面色瞬间苍白。

    一种安静的喧嚣,突然侵蚀了整个南郊。

    刑部主事沈思孝丶艾慕,御史谭耀等一干人,纷纷摘下冠帽,跪到了右侧。

    眨眼间,便有十馀人,从左到右。

    而本在右班侍立的朝臣,或取下冠帽原地下拜,或面色惊恐挪步中间,或面色不屑换到左班。

    大理寺卿陈于陛茫然地看着这一幕,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看到了麽?这就是赵侍郎给你我的答覆,陈卿还以为这单单只是人伦纲常麽?」

    陈于陛听到声音,下意识抬起头。

    只见皇帝正一脸诚恳地看着自己。

    陈于陛不由惬然。

    不知是想到了这三年与皇帝的君臣相得,还是想起来他那位曾在内阁为先帝效力的父亲陈以力。

    陈于陛只觉脑中一团浆糊:「陛下—

    朱翊钧摇了摇头,略带怜惜道:「陈卿方才说得不对,卿任大理寺卿这三年来,当然算得上恪尽职守,忠心任事。不仅朕与你的同僚看在眼里,单是这些年被你救下的冤错死囚,便没有坠了你<的名声。」

    陈于陛心中本就五味杂陈,此时亲耳听到皇帝此言,终于再也按捺不住。

    他五官瞬间挤到一块,泪如泉涌:「陛下,即便有彼辈假借遮掩,但臣对此事,一心只在于维户纲常:绝无多馀的心思!」

    此举,几乎将缠绕在三纲五常与君臣恩义之间的痛苦,展现得淋漓尽致。

    群臣纷纷侧目。

    刑部张翰见状,最为动容。

    他呆愣片刻,而后看了一眼皇帝与陈于陛,猛地咬牙,上前一步。

    张翰掩面下拜:「陛下,微臣昨夜确是与陈廷尉勾连,不过,言语只涉元辅守制,对陛下与新改绝无半点歹意!」

    「还请陛下明鉴!」

    话音刚落,无数异样目光纷纷看向张翰一一这位刑部尚书乃是无可争议的帝党,没想到同样在年夜星象后有所动摇,甚至暗会陈于陛,口诛笔伐张居正。

    张翰心中叹了一口气,只有他此刻最明白陈于陛的心境。

    皇帝对自己情深义重,张居正同样是自己的举主,偏偏又有纲常这万世之法在上。

    其中痛楚,实在难与外人说道。

    张翰稍微移开衣袖,便恰好迎上了皇帝失望的眼神,心中没由来一慌。

    朱翊钧当然很失望张翰对夺情之事的不满,本就在意料之中,他失望的地方在于,没有发生意料之外的事一一儒家纲常,真就这般顽固?

    朱翊钧的目光扫向抽嘻的陈于陛,掩面羞愧的张翰,犹豫的陈吾德,欲言又止的王锡爵他摇了摇头,诚恳道:「好,既然卿说到这个份上,今日便分辨个彻底!」

    不止他一人,其馀文臣,脸上各有异色。

    陈于陛停了哭声。

    王锡爵丶张翰等人,纷纷关切看来。

    陈有年忍不住扯了扯许孚远的衣袖。

    朱翊钧并未回应陈吾德的追问,而是转头看向申时行。

    他见申时行正在打补觉,不由放大声音呵道:「吏部申时行何在?」

    申时行一个激灵,下意识走到皇帝近前:「臣在。」

    朱翊钧面无表情:「传朕的口谕,中书舍人拟制,你来替朕拟票。」

    「大学士张居正夺情之事作罢,准其扶棺返乡,按制守孝三月!」

    话音刚落,方才略有放松的朝臣,再度皱起了眉头。

    什麽叫按制守孝三月?

    真把首辅当副皇帝了?

    御史谭耀高声提醒道:「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陛下,守孝当是三年。」

    朱翊钧无动于衷。

    申时行心领神会,转过身去高声道:「谭御史或许还不知道,南郊祭祀前,吏部张贴了今年考又钦天监的人员名录。」

    群臣面面相。

    一众朝臣终于反应了过来。

    陈于陛与张翰从各自眼神中都看到了惊讶与无奈。

    陈吾德摇头自嘲一笑。

    陆光祖愣然失语。

    赵锦眼皮一跳。

    申时行尽职尽责,朝着呆愣的谭耀,解释道:「国朝定制,凡三年丧,解职守制,纠掷其夺丧匿丧丶短丧者。」

    「惟钦天监官,洪武十九年,太祖令不守制,翌年,许奔丧三月复任。」

    「所以,元辅当守孝三月!」

    群臣看着申时行侃侃而谈,心中充斥着荒唐之感,

    这道太祖皇帝订立的成法,朝臣自然知道。

    只是当朝首辅考取钦天监这种事,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一钦天监以往都是世袭,如今开科双官根本没反应过来。

    群臣或恍惚,或齿冷,或释怀。

    便在这时,突然一阵断断续续的笑声响起。

    却是还未离去的刘台。

    其人脸上如傻如呆,口中不时发出一阵痴痴的笑声。

    他此时终于意识到。

    夺情丶守孝三月丶金革无避,皇帝准备了一层又一层,最后更是算计到钦天监的成法上了!

    皇帝恐怕是亲政以后,便开始未雨绸缪!

    太祖定制—·.祖宗成法··竟然被皇帝玩到这个地步。

    他刘台,当真是真真切切成了一个笑话。

    刘台笑容痴呆,双手胡乱抓挠,不时前仰后翻,一副疯癫的模样。

    周围的同僚连忙远离。

    立刻便有锦衣卫上前,各自拽住一个胳膊,将人拖了下去。

    而谭耀此时,也终于回过神来。

    他犹然不服,朝着申时行,怒不可遏斥道:「焉有大学士为钦天监官者!?」

    申时行常年和稀泥,对于下官的愤怒,唾面自乾。

    他神色温和回道:「殿阁大学士本职不过五品,兼职亦是常例,以往多兼六部尚书丶侍郎,如今兼钦天监官有何不可?」

    「再者,钦天监应试,只限学识,不限本职。若是谭御史有异议,咱们来年再议便是,今年的吉果,却是万万更改不得。」

    艾慕本是免冠跪在地上,此刻都忍不住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申时行的小人嘴脸。

    他语气嘲弄,缓缓道:「申阁老为了此事,不惜视陛下开设的数科如儿戏,将员额私相授受我等还能说什麽呢?」

    申时行脾气是真的好。

    「艾主事信不过内阁丶吏部丶都察院丶吏科丶钦天监也就罢了,海巡抚的声望,总是该信任的。」

    艾慕闻得此言,一时语塞。

    谭耀在旁,不由越想越气,就要继续刁难:「即便如此—」

    「够了!」

    朱翊钧一声呵斥,夺回了众人的注意力。

    他有心最后处置谭耀,乾脆略过了其人,只看向眼前的陈于陛:「元辅如此守制,陈廷尉认是下认?」

    方才还豪陶大哭的陈于陛,卷起袖子往脸上一抹,狠狠点头:「规矩方圆丶人伦纲常,尽在其中!臣安能不认!」

    朱翊钧点了点头,看向陈吾德:「陈宪台认是不认?」

    陈吾德似乎终于卸下负担,洒脱一笑:「合乎礼法,全乎臣德。」

    朱翊钧目光一一扫过张翰丶王锡爵丶陈有年等人,一直到两班最末,将所有朝臣都囊括尽眼底,认真问道:「你们呢?」

    张翰丶王锡爵拱手称是。

    陈有年拨开许孚远拽着的手,高声道:「元辅夺情,臣万般抵触;如今按制守孝,臣心服口反!」

    馀下半数沉默以对,半数俯身下拜。

    朱翊钧见状,脸上没有太过喜悦的神色。

    他终于将目光落在了谭耀身上:「都到这个地步了,谭御史方才还在试图裹挟,究竟是多恨新朱翊钧冷冷看着其人。

    如果说陈有年这些人,还有他劝服的价值,那麽谭耀这种人,但凡有个好下场,那自己这个皇就应该挨雷劈。

    历史上万历皇帝遭逢大旱,同样是步祈祭天,同样在告罪之后加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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