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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个称呼过于戏谑,但牛油火锅的确大大的影响了谈判的进程;当时东瀛的烹饪技术还处于相当原始的阶段,甚至会被高丽使者鄙夷为“浅薄”,作为长久素食的清要僧侣,骤然接触到这种用香料油脂及蛋白质精心提炼出的鲜美香气,所受到的刺激是可以想见的——酒井氏就在回忆录中称呼火锅为“磨难”,并抱怨随行的武士总是咕咕吞咽唾沫,大大干扰了自己的思维,严重破坏了他酝酿已久的情绪;导致他向中方官吏提出的质问毫无气势,根本没法子占据上风。
在他的回忆中,与他直接谈判的是统帅舰队的戚元靖、俞志辅等,词锋甚为锐利,严厉指责东瀛纵容倭寇掳掠大国的举止;酒井氏则反过来指责对方入侵江户,用心叵测;双方交锋数次,在涉及到最为微妙关键的原则内容时,戚元靖曾起身到船舱的内部的密室请示,停留片刻之后,取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宣纸;上面张牙舞爪,笔迹简直难看得不忍直视:
“已阅,狗屁不通!”
于是,谈判正式破裂。这也不出酒井氏的意料之外。他所谓的谈判不过是权宜之计,为城中争取调动军队的时间而已。幕府将军的家臣们已经做好了谋划,认为黑船的火力可以纵横海上,却奈何不了陆地上的猛士;只要调动军队把守险要,仍然可以拒强敌于海外。只要双方能维持不胜不败的僵局,总可以逼这些远道而来的中国人就范。
这样的谋划是瞒不了人的,幕府也不想瞒着人。黑船炮轰江户严重损伤了将军的权威,非得堂堂正正的挽回不可。因此,在谈判破裂之后,酒井氏反复陈说,终于踏入了戚元靖入内请示的那间密室。密室狭小整洁,只有一桌一榻,榻上盘坐着一个面色苍白惨淡的少年贵人,四面则弥漫着陈皮、茶叶、薄荷的清香。这是东南一带用来治疗晕船的偏方,只不过看起来并无效用。
酒井氏再不做伪装,厉声开口:“上国悍然犯边,欺我国无人乎?”
少年贵人嘴唇抽动,似乎是想表现出居高临下的气势,但他的脸色实在是太惨白,太虚弱了,说话中气不足,反而显得软弱:
“你待如何呢?”
酒井氏道:“如今高朋满座,敝国自当提兵十万,与诸位共会猎于江户,请贵人观我兵威之盛。”
贵人弯了弯嘴角,但只能露出有气无力的微笑:
“是么……从周遭军营的储备来看,你们最多也就只能调两三万的兵吧。或者我的情报有差错,幕府还掌握着秘密的地道?”
酒井氏忽然不说话了。
贵人长长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揉捏额头,好像是又感到了眩晕。他闭目片刻,勉强睁开眼睛,只是声音已经轻微而缓慢,几乎不能辨认。
不过也没有关系,一个掌握着火箭火枪乃至一切火器的人,即使他的声音低得像是蚊蝇鸣叫,所有人也一定会听得清清楚楚的:
“……既然你们决定了,那我也不推拒了。我可以给你们时间,调集军队,充分展示你们的力量。”他轻轻开口,声气若断若续,软弱而又怯懦:“当然,我也有我的决定。我决定了,最多十天之后,我会带着兴献皇帝的旗帜登上江户的五重天守阁,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