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密旨到!(1/2)
他相貌英武,身穿暗花素缎箭袖衣,外罩丝赤色比甲,头戴玄青网巾,腰间一条躁金带,打扮的爽利干练,看看像个武人。
宁采薇立刻停下脚步,盈盈道个万福,声音好似乳燕归巢:「小妹见过表兄,万福。」
朱寅也长揖行礼:「小弟见过表兄,此厢有礼。」
「免礼!」田正打量了两个孩子一眼,不禁暗自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三分。
难怪这朱寅能发现耶稣会的阴谋,果然是个少年老成的早慧之相。
娘认下的这个娘家侄女,也是个冰雪聪明的。
笑着说道:「家宴即将备好,也没有外人,今日娘亲分外高兴,爹心情也就很好。请吧。」
朱寅和宁采薇一起谦让道:「表兄表嫂先请。」
当下田正拉着朱寅的小手,谢琅拉着宁采薇的小手,在火者侍女的簇拥下一起进入内庭。
朱寅被田正拉着小手,感到这便宜表兄的大手,满是老茧。
所谓见微知着。光是这双手,朱寅就知道田正不是纨子弟。
田正眼下担任江防八营之一的三江口把总,管着瓜州到庙港一百五十里信地,魔下七百水兵,四十四艘船,可谓实权武将。
他年仅十九,就做到了正七品的把总,虽是因为父亲田义的恩泽,也因为自身确有一些将才。
田正在血缘上,是田义的亲侄子,也是田夫人宁氏的表侄。
他是正式过继过来的嗣子,可不是桃子。宗法上就是田义之子,等同亲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田义这等人物,挑选嗣子怎麽会马虎?当然会挑选侄子中最优秀的,
可是如今文贵武贱,由义为何不选个读书种子,却要选个爱武之人?
朱寅有点不解。
众人经过一个抄手游廊,穿过一个花木扶疏的庭院,又绕过一道影壁,
就来到一座高大华屋之前,五间七架,雕栏画栋。
上面的鎏金匾额上是三个隶书大字:自牧堂。
意思是卑以自牧。光看这个堂号,就知道镇守太监想标榜什麽了。
南京镇守太监远离北京,乃天子三千里外亲臣,封疆南直,大权在握,
当然要强调「自牧守节」。
但见门前廊下悬着一个湘妃竹鸟笼,里面一只绿毛鹦鹉,偏着鸟头见到来客,立刻喊道:「含章可贞!含章可贞!」
汉白玉台阶下,一只憨态可掬的松狮犬,站起来摇头摆尾,张开狗嘴伸了个懒腰,脖子下面的银铃叮铛作响。
朱寅见了,不禁亲昵的伸手摸摸松狮犬毛茸茸的狗头。这可是华夏本土犬之一,汉朝就有的品种啊。
田正见状笑道:「小兄弟也爱犬麽?额军中还有几条江西虎斑,十分凶猛,你敢要麽?」
朱寅道:「谢过表兄好意,虎斑小弟可不敢要。」
虎斑也是华夏本土良犬。但要是收了一条虎斑,恐怕会被黑虎咬死。
众人进入大门,先是一个宫灯璀璨的穿堂阁子,尽头再是一座八尺高的九扇紫檀丝大围屏,上绣《喜得连科》丶《象驮宝瓶》丶《三阳开泰》等吉祥画。
丝工艺极其复杂,乃是织中之圣,向来就是「一寸丝一寸金」,价格十分昂贵。这麽大的丝屏风,价值不知几何。
真就是侯门深似海。绕过了紫檀丝大围屏,又是一道四檀廊罩垂花门,两个侍女见到客人来,赶紧蹲身一福,就一起素手卷了湘帘。
过了湘帘,便是一架紫檀镶嵌玉石的大插屏。
插屏之后,又是一面明光璀璨的珍珠帘子,但见宽敞精致的厅堂之中,
香气暖人,紫烟匐盒。
直到此时,才算登堂入室了。
瓶盘丶鼎丶玉器丶珍玩丶书籍充盈桌案台几之上,字画丶宫灯丶香器丶屏风丶花盆遍布壁廊橱柜之间,珠光宝气丶琳琅满目。
朱寅稍一打量,就见那些字画多是古画精品,其中赫然有郭熙《早春图》丶吴镇《渔父图》丶王冕《墨梅图》。
就是本朝近人字画,也有唐寅《秋风纨扇图》丶文徵明《湘君湘夫人图》等。
书法有徐铉《今有私诚帖》丶苏轼《太虚诗帖》丶黄庭坚《诸上座帖》
等,都是宋元精品。
家具木器无不是铁力木丶紫檀丶花梨丶香楠丶鸡翅之属,雕刻着夔龙丶
首丶凤纹丶垂鱼丶卷草等图案,甚至刻着整篇经文丶字回文丶四合如意,极尽精巧奢华。
就是地屏(地板),也是一色的黄楠木铺就,桐油抛光,灿如铜镜。
朱寅和宁采薇一进入花厅,就感到衣襟生香,一身贵气。
此处光是炉瓶三事等香器,就有博山炉丶铜算丶熏笼丶熏球丶香盒丶香兽等。
用的薰香也有伽南丶龙涎丶安息丶苏合丶麝香,都是珍贵香品。
宽阔的花厅之内,每走三五步,香气就有变化,绝不雷同。
就是厅里厅外侍奉的火者丶奴婢,都是华服锦绣,衣饰不俗。
朱寅不禁心生感慨。
什麽是富贵?这就是了。果然是房子有价装修无价。光是这间花厅的陈设物件,怕是要值好几万两银子。
他和宁采薇如今所有的资产,都换不到这间花厅。
真是人间荣华地,世上富贵天。
田正夫妇请两位小客人在圈椅上坐了,笑道:「你们且用一杯茶,大人随后就来相见了。」
两人所说的大人,当然是指嫡母宁氏。至于田义,肯定不会主动出来见两个孩子。
茶几上茶香袅袅,却是顶级的罗芥。小婢女献上的茶点,也是进贡给宫中的荞酥丶奶皮子丶手剥核桃。
田正夫妇道声失陪,就一起离开,却是更衣去了。
两人一走,厅中的奴婢也都退下。
偌大的花厅顿时安静无比,只剩下朱寅和宁采薇二人。
朱寅和宁采薇交换了一个眼色,各自端起茶杯,心平气和的品尝,落落大方淡定从容,毫无拘谨局促之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主不是客。
朱寅乃是特务出身,职业习惯是改不了的,进入陌生环境就一定会暗自观察。
而且他的观察向来是不动声色。
他目光毒辣,很快就发现东边一架绣屏边,宫灯之下,有一道淡淡的灯影。
因为宫灯很多,花厅中亮如白昼,这道影子很淡。要是不刻意观察,根本就无从发现。
朱寅眼晴一,就心中雪亮。
屏风后面有人。
有人躲在屏风后面,偷偷观察自己和宁采薇的反应。
还想听听自己和宁采薇说什麽。
也是。
田夫人认了宁采薇当娘家侄女,只是临时起意,感情使然。她回来后告诉田义,田义会怎麽做?
田义知道夫人娘家亲人已绝,肯定不会伤妻子的心,反对她认下宁采薇。
可不反对是一方面,不代表田义心中没有顾虑,
他地位权势在这摆着,削尖脑袋巴结的人太多,尽多钻营取巧之徒,他身份敏感,怎麽能不慎重?
哪怕两人只是孩子,他也要考察一番。
那麽,这屏风后的人,一定是他安排的探子。
朱寅若无其事的放下茶杯,看着宁采薇的清眸,说道:
「采薇,你常憾恨父母早亡。自小伶仃,比风木之叹更加伤怀,今日和田夫人一见如故,今后也有孝敬的人,也算聊补缺憾了。」
宁采薇闻言,立刻会意。她也放下茶杯,不着痕迹的露出一丝孺慕的神色,语气动情的说道:
「我是真高兴,这位新认的姑母大人,就像娘亲一般亲切。可惜,可惜」
朱寅皱眉道:「可惜什麽?」
宁采薇叹息一声,苦笑道:「姑母太富贵了,贵为镇守夫人,虽是好事,我却不免为小人所妒。」
「姑母什麽没有?就算我想尽孝,那也不易,反有攀附之嫌。」
朱寅摇摇头,小大人般肃然道:
「采薇,你着相了。我们何必在意他人议论?你心我知,我心你知,但问心无愧,便素履以往。」
宁采薇轻蛾眉道:「我知道姑母对我是动了真情的。可是姑父大人位高权重,真的会接纳我麽?今晚家宴,姑父大人会不会为难我?」
朱寅暗赞她聪明,故意给自己创造评论田义的话题。
朱寅笑着安慰道:「你放心便是。田公官声清誉,乃是中贵之中卓然丈夫,君子大器,公忠体国,人称一代贤宦,绝非那些倔傲锦可比。」
「你怕他为难你一个小姑娘,岂不可笑?」
宁采薇释然而笑:「这麽说,那真是我想多啦。」
两人这一番话,虽然说的比较低声,看上去似乎压抑着嗓子,但朱寅又会让屏风后面的人听到。
宁采薇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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