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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绞尽脑汁想要挽救,使劲各种门路收效也不过寥寥。

    这回接了这个活,的确没抱什么太大希望,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罢了。

    渐渐地,却上了心。

    如今真演上了,更是两只眼睛摄住了台上,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上台前,小玉仙、孟屏儿她们就已经互相握紧了手,彼此勉励了一番。

    大梁的戏剧演员并不局限于男性,也常有女旦。女孩儿们穿着单薄的戏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靠抖取暖。谁的衣服皱了,就帮忙伸手牵一牵,谁的珠翠歪了,就帮忙扶正了。

    “这回可不能掉以轻心。”孟屏儿口中直冒白气,露出个笑容来,“咱们感念欣欣子先生的恩德,欣欣子先生这么信任我们,可不能让先生失望。”

    小玉仙笑道:“谁若是出了岔子,到时候我可饶不了你们。”

    靠说说笑笑释放着压力,女孩儿们纷纷笑作了一团。

    **

    说实在的,唐舜梅的审美水平实在是令人望尘莫及,拍马也赶不上。

    阳春白雪、下里巴人,结合得是圆融天成。

    不论唱腔,光看这舞美设计,就令人如痴如醉。就妙的是这雪夜月光,灯火交融的天然布景。

    在这漫天飞雪的琉璃世界中,唯有这一抹绮艳的红。

    薛纨出场的那一瞬间,所有人几乎都看痴了。

    就连陆承望也愣住了,看得目不转睛。

    大雪纷飞中,灯火盛张,锣鼓喧天,热闹中更多添了些难以言说的冷清与苍凉,恰与这《镜花水月》相合。

    随着剧情渐渐展开,便到了薛纨春日宴上那一舞。

    此时薛纨的打扮也换作了水袖,佳人衣带蹁跹,如流水行地。此时鼓声喧阗,薛纨在鼓声中,扬袖旋舞,只这大雪中遗世独立的一枝,若梅枝颤颤。

    文中那和光霭霭,霏霏融融的杏花云雾,今日则成了这雪雾月色,摇落一地的琼脂碎玉。

    然而,整出戏&#3

    0340;风光却非在薛纨一人身上。

    人们还留意到了台上那些小配角,或者说小龙套。

    她们或是饰演薛纨的好友,或是饰演薛纨的丫鬟,又或是饰演这青楼中的其他妓|子。

    她们的唱腔不算出挑,甚至有些生涩。但她们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的表演,却极具爆发力,令人动容,以至于声泪俱下。

    那稍显生涩的唱腔,反倒是如泣如诉的哽塞的呜咽。将这痛苦、欢笑都融入在了这极具爆发性的表演之中

    连这痛苦好像都是有力的,似是那大狼毫落在白纸上,惊心动魄,力透纸背,绵延有力的一撇一捺。

    让人忍不住去想,饰演这些角色的人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完成这等震撼人心的表演呀!

    直到这一出戏落幕,众人还未能回过神来,依然沉浸在这戏中的故事里。

    甚至有好些正少年得志的学生们,已然悄悄“芳心暗许”,许给了台上那位薛纨,再也转不动眼珠。

    回过神来时,只觉得做了一场大梦,当真是恍恍惚惚,若有所失,甚至还有人早已不能自抑,掩袖痛苦,

    怪哉怪哉,难道这一切,这一场戏,真如镜花水月,是南柯一梦不成?

    由于《镜花水月》整出戏的基调较为苍凉,在这之后,又安排了另一场热热闹闹的《登龙门》来调整气氛,讨个吉利的彩头。

    可是不论楼上还是楼下,众人皆都被《镜花水月》给摄住了心魂,再也无心去欣赏这接下来又演了些什么。

    将众人的反应一一纳入眼底,张幼双松了口气,眼底腾地亮起了一朵小火苗。

    成了!!

    一曲落幕,赵敏博猛然回过神来,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忍不住拍案叫绝!

    扭头看了一眼坐下首的张幼双,女郎文文静静的模样,这位温文尔雅的老头儿,心态再度发生了些微妙的改变,可谓是五味杂陈。

    赵敏博:“……”他是真不知道这姑娘竟然有这么能耐!!

    赵敏博的心态完全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句话就是: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本县所不知道的……

    不论赵敏博内心是如何赞叹,如何复杂,王胜秀看到这儿,几乎是喜极而泣了,有这一出戏,阳春班必然是能起死回生,再造新辉煌!

    别说王胜秀了,包括饰演薛纨在内的,阳春班的人也都是恍惚着的。

    孟屏儿和小玉仙几人更是忍不住相拥而泣,眼里闪动着的是喜悦、是激荡的光芒。这半年来的艰辛在成功面前不值一提,这泪水似乎也是甜的。

    她们成功了!她们真的成功了!!她们没有辜负欣欣子先生的好意!

    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想象的是,而现在她们竟然能登台站在大家伙面前,能在县老爷面前,在这些读书人面前演戏!还博得了这满堂彩!

    这是何等的风光!

    台下议论声纷纷四起,有讨论剧情的,有讨论演员的,有断定阳春班必定翻红的,还有讨论欣欣子本人的。

    “据说这场戏

    是欣欣子与唐舜梅一块儿排的。”

    “何止!我还听说就今天那几句新奇的唱腔,也都是欣欣子亲自指导。”

    众人激烈地讨论着。

    “未曾想那欣欣子竟有如此才干,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置身于议论的中心,人群的焦点,张幼双看向了陆承望的方向,一看到陆承望,她就想到了当初刚穿越过来时的窘境。

    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从她穿越过来已经有十多年了,想当初刚穿越过来这一手烂牌,张幼双颇有些感慨。

    收回思绪,昂首挺胸地望向台上,张幼双忍不住心花怒放。

    有点儿嘚瑟地想,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或许说的便是她此时的心境吧。

    **

    陆承望确实是认出了张幼双。

    但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还有这个身份,都令他愕然,以至于不敢贸然相认。这一拖就拖到了《镜花水月》的谢幕。

    沉浸在这出戏中,陆承望久久无法自拔,好不容易将思绪抽离,就忍不住望向了张幼双的方向。

    ……双双。

    陆承望愣神。

    人群中的女郎,脊背挺拔,小半张侧脸朦胧在雪月烛火之下,莹润生光,眉眼之间英气焕发。

    哪怕是读书人里这唯一一个女子,也未显得局促。反倒是不少学生都对她颇为恭敬有礼。

    当年他离乡赶考,就再也未曾见过她。毕竟进士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考中的,陆承望也是考了好几年这才得中,其间艰辛难以言说。

    偶尔,陆承望也会想起张幼双。

    他以为张幼双是成亲了,毕竟大梁的女性最后无非都会走上嫁人生子,相夫教子的道路。

    可是她没有。

    风雪中,面前的女郎,似乎还是那生机勃勃的少女模样。隐隐与当初月下,跨窗偷溜出去的少女重合了。

    骑跨在窗子上的少女,睁大了眼看着他,眼里隐隐有几许紧张和几许困惑。

    还是一样的生机勃勃,神采飞扬。

    自信笃定地踏入了这片向来只有男人的天下,一步一个脚印,走得稳稳当当。

    ……

    总而言之,这场筵宴到此,可谓是圆满地落幕了。

    不过对于明道斋的学生们而言,还远远没有结束。因为他们明道斋自己的庆功宴,就安排在筵宴之后。

    老实说这场酒席上的吃食真不是人吃的。遵从古礼,吃的基本上也是清汤寡水,味同嚼蜡。

    筵宴一落幕,明道斋的少年们立刻兴奋地高呼了一声。

    “俞先生!张先生!”

    “花椒楼走不走?!”

    张幼双飞快离了席,没忘记扭脸看了俞峻一眼,略有点儿紧张,她前几天塞了请帖,俞先生应该也会来吧?

    于是连同张幼双在内,少年们的目光眼巴巴地又落在了俞峻身上。

    “先生真不与我们同去吗?”

    “是啊,这么好的日子。”

    置身于这目光之中,俞峻一僵,旋即又微不可察地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颔首应了。

    十几

    个少年欢天喜地,纷纷大呼。

    张幼双长舒了口气,牵起了唇角,正当这时,一道似流水清风般的嗓音猝不及防地滑过耳畔。

    这嗓音有些迟疑:“双双?是你吗?”

    张幼双怔了一下,转过身,果不其然地看到了陆承望正站在她后方,微微笑地望着她。

    俞峻微微侧目。

    连带着其他十多个少年都茫然了。

    诶这不是之前县老爷身边坐着的那人么?是认识张先生吗?还有双双这个称呼是怎么回事?!

    王希礼凤眸睁大了点儿,虎躯一震。

    看到陆承望,张幼双一点儿都不意外,老实说,在县衙看到她之后,她就做好了陆承望会来叙旧的准备。他要是不来,她反倒还怀疑这位和她一样穿了……毕竟陆承望一直都是这么个操心的老母鸡圣父心。

    不过在称呼方面,张幼双倒是踌躇了,“呃……陆……郎君?”

    陆承望愣了一愣,嘴角漾出个苦涩的,带着点儿自嘲的笑意,“怎么叫得如此生疏了?”

    张幼双眼角直抽抽,“毕竟年纪都大了嘛,总不能再一口一个哥哥的叫吧。”

    “噗。”陆承望倒是和从前那样,乐了。

    他似乎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揉一把她的头发,但刚伸出手,又意识到了如今年纪都大了,又缩了回去。

    赵敏博远远地看到陆承望和张幼双说着话,这个时候也惊讶地走了过来,“张娘子,祖之?咦?你们认识?”

    非止赵敏博,明道斋的十几个少年也几乎快好奇死了。

    毕竟!张先生身边没有男人这种生物出现!所以现在这个陆承望是何许人也?一口一个双双叫得如此亲密?

    于是,不可避免的,思想就这么想歪了。眼神也忍不住纷纷漂移到了张衍身上。

    张衍一呆,宛如一只睁大了眼的痴呆白猫。

    众人脑洞大开,惊了一瞬。

    难道说这位其实就是张衍他那个神秘的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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