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碎雪(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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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手里剩下的半碗粥好不容易给许塘喂完了,还剩一口馒头许塘死活咽不下去了,他吃的很痛苦,如坐针毡,漂亮的眼睛溢出了泪花。

    “周应川,我真的吃饱了,不信你摸,你摸好了,再吃一口我都要吐出来了…”

    对许塘,不能强逼,周应川摸了下他的肚子,微微鼓起了,许塘怕周应川不满意,又搂上了他的脖子,小脸贴在男人脖颈血液汇聚的地方,可怜兮兮地蹭来蹭去。

    “我真的吃不下了,我要吐了,周应川,我真的要吐了,下次我会好好吃的…”

    他这样一哼,又连声保证,周应川多半就会心软了,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没有一次例外。

    周应川侧头吻了一下许塘的眼睛。

    “好了,乖,不哭,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他知道吃不下东西不是许塘的错,许塘自己也控制不了,如果说驱动食欲和饥饿的是一条感知神经的话,那许塘的这条神经早在他小时候就已经七七八八的坏掉了。

    许塘喘了口气,周应川仰头就着许塘吃剩的粥喝了,馒头咬在嘴里,背着许塘出门了。

    -

    临近年关了,今年这场寒潮来的太凶猛,整个苏南省措手不及,听说北边还冻死了人,镇子上连串亲戚的都少了,卫生所也好几天没什么人。

    唯一的大夫是本地人,坐在桌后捂着热茶缸看报纸,对这两个丧门星的到来显而易见的不欢迎。

    “谁跟你们说眼睛瞎了扎针灸就能扎好的?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时间到了,大夫嘟囔了两句,在许塘眼周拔了针,周应川制住许塘想揉眼睛的手。

    很酸,他想流泪了。

    “他现在多大年龄了?”

    “十九了。”

    “你们知道不,人成年了连骨头发育都闭合了,别说眼睛,眼睛是全身最宝贝的器官,出了毛病得从小治才管用,他这都多拖多少年了…还治什么治,按我说,甭浪费钱了。”

    大夫不耐烦地撕下一张收费条:“三十块,在这儿交。”

    许塘说:“你怎么漫天涨价,上次来还是十块…!”

    “这么冷的天,你看外头冰天雪地的,茶米油盐价都跟着飞涨,治病不涨价啊?嫌贵别治。”

    “你这卫生所又不是单为我一个人开的...,你以为整个镇子…”

    三十块对他们来说不是小钱,许塘还想再吵,被周应川握了下手臂,拉到他身后去了。

    “对不起大夫,我们交。”

    听到周应川这么说,大夫才没有恼怒。

    算了,一个破鞋生的小瞎子罢了,未来的路还不知道得栽多少跟头呢,自己没必要跟他动气,大过年的,平添晦气。

    周应川交了钱,大夫看他握着那一把零散票子凑来凑去,心里的嫌恶几乎要摆在明面上。

    “我说应川,你也有十九了吧,前段时间我还在城里看见你弟弟了,他还没你大,才十六吧,都进你爸的厂子里帮忙接人办事了…再这样下去,你这个外头的儿子往后哪儿还有你半点位置?要我说,与其跟你妈一样自个儿累死,你还不如豁出脸去求求你爸,让他认你…”

    “他不是我爸。”

    大夫嘴一抿,自讨没趣。

    三十块钱凑齐了,一毛一块,一分不少。

    周应川交了钱,就带着许塘走了,背后,大夫端着把手缩进袖子,冷哼:“半大小子,真不识好歹,有那么个开厂子的爹不知道往上靠,还是骨头太硬,撞几回南墙就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冷雨混着细碎的冰碴,落得又密了,周应川一双雨鞋上全是泥泞,他检查了一下许塘的雨衣,雨鞋,给他把帽子扣好,绳子系严实了,背起他往五金店走。

    “我可以自己走…”许塘搂着他的脖子,还记着周应川“强迫”他来扎针的事,他故意哼:“干嘛,前几天你不是说我长大了,要训练我一个人认路吗?”

    “今年太冷,再等两个月吧,路上结了很多冰,到好走一点的路放你下来。”

    听周应川很认真地规划,许塘差点笑出声。

    “我想自己走嘛…”他故意扑腾了一下脚,被周应川抱着,又往上托了托。

    “别闹,一会摔了你要疼。”

    还说要训练他,念了这么多年,周应川没一次真的会放手的,不过他这样说,许塘就不动了,乖乖将下巴搁在周应川的肩膀上。

    “你为什么不让我和那个黑心的大夫吵架?他明明就是在欺负咱们…!”

    许塘虽然看不到,但这么多年周姨疼爱他,周应川更是千依百顺的依着他,给他的性子养的一点也不见怯懦,以前他和周姨在家的时候,有小孩往他们家门口扔石子,许塘抄起扫把,冲出去就是一通乱打。

    打赢了开心,打不赢就抱着周应川哭。

    哭完了,他第二天就忘记了。

    “这附近只有一个卫生所,只有他能给你扎针,对你眼睛好的…”

    许塘就知道周应川是为了他的眼睛,可明明镇子里的,县城里的,他们这些年已经问过好几个大夫,都说没希望了,这么多年了,许塘自己都认了…可周应川好像就是不认。

    “三十块钱够我们一个月的菜钱了…”

    “只你吃,够两个月了。”

    许塘正心疼呢,反应过来,气的伸着手去挠周应川的脖子,喉结:“周应川,你越来越坏了,我要跟周姨告状,你敢挤兑我…!”

    周应川被他弄得很痒,碎雪般的雨中,两个人都笑了。

    “好了,不闹,路太滑,乖点。”

    许塘这才消停,他想起什么,又问:“那今年过年你要过去吗?”

    “奶奶来就过去,奶奶不来就不过去了。”

    许塘没有再问,可能是针灸完眼睛有些酸胀,他困得合上了眼皮:“石三路的那家小书店,老板的女儿也看不见,他那里有好多盲文故事书,你要是去了,记得给我捎两本回来…韩明说镇子上的学校要拆了,没有故事书,我一个人在店里会很无聊的…”

    “好,我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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