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大逆不道(2/2)
瞧见桑榆在药房煎药,忍不住过去说了声:“这几日闷热,桑姑娘辛苦了。”
桑榆抬眸,含笑对上几句。
殿中人都已退出外院做事,留在殿外的只有桑榆和刘嬷嬷。一人近身伺候不能走远,一人煎药须得盯着锅炉,两人都走不开。
里面纵情的欢愉声传出来,但凡有点耳力都能听到一二。
这声音,桑榆听了三个月,早已经不稀奇。
渐渐和刘嬷嬷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里头办事,外头闲聊,总能够消解一些尴尬。
……
梁寒一整日都在书房议事,见喜无事可做,便找妃梧要了布料和针线,打算给梁寒做一件寝衣。
妃梧找来的是上好的桑蚕丝衣料,见喜小心翼翼地捧上贵妃榻,眯着眼睛开始穿针引线。
原以为她精于女工,可妃梧偶尔往她手里瞥一眼,竟是毫...
无进度,忍不住问:“夫人要奴婢帮忙吗?”
见喜忙摇头,也是不大好意思,被人知道她连根线都穿不进,那真是贻笑大方。
万事开头难,一根丝线放在口中抿了又抿,拧成麻花穿了又穿,偏偏死活穿不进洞眼,急得一身汗。
大半个时辰过去,见喜实在没辙,喊来妃梧:“这针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妃梧见她还停在第一步,有些讶异,细细一看,忍不住笑出了声:“夫人拿的是三股线,得分开来才能穿得进呀。”
见喜一怔,这才睁大眼仔细瞧自己手里折腾了一下午的丝线,起先她还不解,为何针眼那么小,丝线那么粗,原来竟是三股,能穿得进就神了。
妃梧看着她将丝线扒开,叹了口气,又问:“夫人给督主量过尺寸么?”
见喜手顿了顿,眼珠子一转便下了榻,从衣橱内取出他素日穿过的玄色寝衣,与手里的布料比对一番,便开始用剪刀裁剪。
这场景给妃梧看得愣住,见喜痛痛快快地下了刀,干笑着解释道:“寝衣嘛,不就是一层遮羞布么,简单简单。”
每天偷偷摸摸,一连缝制了好些日子,直到最后一日,一件勉强能成为寝衣的布料终于赶制出来。
即便缝得歪七扭八,针脚走出一副六亲不认的步伐,每一处衣角都透着诡异的钝感,见喜也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
妃梧看着寝衣迟疑一会,“要不给奴婢改一改,说不定还能拯救一下?”
见喜摇摇头道:“就这样吧,这世上没有谁是能做到十全十美的。厂督这个人,总是在这些旁枝末节上计较,就因为我吃他做的东西吐了,他便默默生自己的气,生了好久。我得给他瞧瞧,我费尽心思给他做的寝衣也难看得紧呢,咱们半斤八两,谁也不是完人,他可不许再不高兴。”
妃梧眸中流露出讶异的神色,“夫人竟是这样想的?”
见喜嗯了一声,斜斜地躺下去,打开那寝衣左瞧右瞧,忽然头脑一热,冒出个大逆不道的想法,盯着月匈前两块地方笑出了声。
妃梧叹口气,从前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梁寒的喜好,至少在衣食住行上,她不会出现一丝纰漏,反倒是夫人粗枝大叶,很多事情喜欢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现下想想,原来夫人才是那个救他的人。
他心里有一道门,谁也打不开那把锁。
唯有夫人这样的姑娘,就像阳光一点点照进黑暗的罅隙里,才能慢慢抚平他心内所有的创伤。
晚间梁寒回来,先去净室沐浴,洗完才发现木架上叠放着一件簇新的墨色寝衣。
他没放在心上,随手拿起来,却摸到针脚处凹凸不平的小疙瘩,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仅缝线紊乱,墨色的衣料还有刺眼的白色丝线掺在里面,简直不堪入目。
他贴身的衣物一向是交由京中最稳妥的绣房缝制,这么多年还从未出过岔子。
下面的人将事情办成这样,死一万次都不足够。
梁寒面色一沉,正要动怒,忽然一个念头冒上来,难不成是姑娘做的?
他将寝衣置于鼻尖嗅了嗅,果然还未来得及熏香。
想到这一茬,他面色才渐趋舒缓下来。...
罢了,难看就难看些,她有这份心就足够。
他叹了口气,终于艰难地将胳膊伸进两边歪歪曲曲的袖口里,想着到屋内再换吧,从净室去里屋,穿这身将就一下也不算什么难事。
直到月匈前两个镂空的小圆孔撞入眼中,他顿时头脑充血,呼吸一窒,险些一头栽下去。
连两边肩膀都不对称的寝衣,前面被她裁剪出两个小洞,竟是将那两粒连着晕圈,不误分毫、完完整整地暴露出来……
他拳头攥紧,手心都掐出血来,后槽牙几乎咬碎:“长栋!”
门外守候的长栋听到里头一声厉喝,吓得虎躯一震,赶忙弓腰回应:“奴才在,督主有何吩咐?”
隔着一扇沙门,梁寒目光阴鸷,语气低沉:“都滚出去。”
长栋一怔,这是什么吩咐?
唤人过来,就是为了让人都滚出去?
梁寒冷哂一声:“怎么,要咱家说第二遍?”
长栋心下惶然,大觉不妙,赶忙道了个是,领着院中几个长随夹着尾巴逃了。
从门缝里窥见外头空无一人,梁寒这才阴着脸推开门,踱进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