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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闻在他的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走,辛溥有时走的远了,就会回过头来找他,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牵引,没有言语,线缩短了自然会伸展。
黄昏与路灯在钟闻的身上有一种彩,辛溥说不出那是什么,只是每每回望都会情不自禁地陷进去,他不断提醒自己回头,要回头,可还是忍不住要回头看他。他想也许是因为他们之间还在生气,可气的是什么,不过是件何其琐碎的小事。
后来钟闻提议去路旁的酒馆里坐坐,不大的馆子,街面上摆着水烟,还兜售槟榔和大麻叶。
“在学校里会去酒吧吗?”钟闻问他。
“不太去,”辛溥答,“爱玩的朋友都太吵。”
门口的胖老板像是与钟闻认识很久,直叫他教书先生。
他们被引到吧台末端的位置,靠近落地窗和街景,那里原是钟闻常坐的,钟闻选了一杯加冰的薄荷威士忌,辛溥还在念书,只给喝了一杯可乐朗姆,少兑酒。
辛溥小声地抗议他早已经成年,而且在学校里也不乏酒吧文化,这些话钟闻全部充耳不闻。他悻悻地等来了自己的那杯“儿童饮料”,气泡感十足的酒精饮品,又看见钟闻已经以一种成熟的姿态喝起他的薄荷威士忌,轻啜一口,喉结滚动。
酒保也好像是钟闻的老朋友似的,一边擦着玻璃杯,一边问起他最近的情况,岛上的暴雨,又聊起他身边的这个年轻人,钟闻看了他一眼,只说是自己亲戚的孩子。
可乐朗姆里加多一片柠檬,辛溥的嘴巴里开始泛苦。
他们又多聊了几句,随后酒保放下杯子去招呼其他客人。
辛溥一路无话,等钟闻杯中酒喝去一半,开始讲话,他告诉他,原先他刚来岛上时,时常光顾的酒馆之一,就是这里。
那时候刚结束在东京的生活,他说。人很消沉,原本想着不过人死如灯灭,但没想到又活了过来,重生所带来的感激情绪一丝也无,终日只想着重来一次,再重来一次。
刚到岛上来的时候,他们说这岛上住着很多的鬼魂,因为岛已经抵达大陆的末端,前方就是无尽的海洋,死去的人无处投生,就只有在这里,一日一日重复自己生前的生活。
后来便留了下来,找到第一份教职,也开始觉得自己就此成了鬼魂的一员,有一天终于想明白了,从生到死亦不过是由死入生,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有了稳定的住址,就恢复了和家里的正常通信。
那时候你已经去了台北吧。钟闻问他。
“妈收到信的时候,特意打电话到台北,”辛溥回答,“说叫大家不要灰心,家里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后来她第二年就查出有乳腺癌晚期,那个时候我们才注意到,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变得很瘦,衣衫拉到脖颈口,身上剩两排骨头。”
“小舅,”辛溥问他,“当年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