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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悬崖上,岛上的人都管它叫情人崖。下了码头之后,要找当地戴竹斗笠的车夫,付上五元钱的跑腿费,就可以坐脚车一路被拉到情人崖上去。

    关于情人崖的叫法又来已久,最初的版本是在日伪军时代,一个逃难至此的大学教授和当地的一名贵家少女相恋,珠胎暗结欲要私奔,却被发现了行踪。年轻的教授最终在村民的愤怒的驱使下跳崖自杀,少女也随之殉情,之后的每年雨季,岛上总会开满颜色如血般红艳的杜鹃花。

    辛溥由车夫的脚步带领着经过了那片已经开败的杜鹃花路,山路两旁只剩下油亮的积灰的叶子,仿佛此地已经有很久没有下雨。行至一半的时候车夫遥遥指了一指山尽头的方向,红艳艳的,像是山雾中凭空开出的一团火。到后来辛溥才知道那是一丛极为壮观的野扶桑花。

    车夫在距离那团火不远的地方放辛溥下来,那里已经能够看到私人宅邸设置的围栏。他如数付了钱,背上白色帆布背包向山上的房子走去。那是一幢两层的复式小木楼,旧式的建筑,有椭圆形阳台,一墙常春藤在风中贴耳密语。

    他掠过栽种满蔷薇花的前院向屋里望去,门铃足响过三遍,才有人慢吞吞从房子里出来。

    他立在一爿茶色玻璃背后,映出一道绰绰萧索的影,似乎还带着未醒的睡意。

    辛溥有些忐忑,虽然喉咙发紧,却还是喊了一声小舅。

    第二章 飞鸟

    原来是小溥,长大了。

    再见时小舅已年近不惑,然而他与辛溥记忆中的样子没有相差太多,人还是依旧的俊雅温和,微笑时齿间白皙,不似父亲有一口渍黄的槟榔牙。

    对辛溥的突然来访小舅没有表现出特别的诧异,他将辛溥肩上的背包解下来拎在手里,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的肩头——温热,妥帖,合乎分寸。他笑笑地,简单与辛溥讲了些贴己的关心话,从侧面看去小舅看起来仍然像是个年轻仔,面皮即使隐有纹路。

    小舅将他引向自己的世界:辛溥最先闻见的是穿堂而过的海风,枯死的藤蔓植物,还有属于房屋的隐隐的木香气味。

    他在门口略站了一会儿,待目光逐渐适应骤然落下的昏暗。小舅从鞋柜里拿出供他替换的拖鞋,门在他身后合上,他渐渐看清了这栋两层小楼的内部:门廊过去可直达开放厨房,左侧是有落地窗的饭厅,右侧是个下沉的沙龙厅。木质的楼梯引他们上二楼,那里有主客两间供休憩的卧房。

    他在进门处的流水石板里简单涤了手,小舅正从厨房里拿出几份茶水点心,招呼他来吃。

    辛溥坐下来,刚拿起一块烤的微热的饼干,上层未凝固的黄油还在颤巍巍晃着,有些烫手。他目光呆呆,无端在房间里寻找一圈,又空空地落回原处。

    也许是始终忌惮父亲说的,房里会存在的女人,辛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焦虑,渐渐如坐针毡。

    一切看在他的眼里,却看破不说破。小舅直叫他趁热吃茶,又说他比自己之前见过的长大了太多,那时的小毛头,突然就成了高人一头的大小伙子。

    辛溥被他说的有些脸红,连忙埋鼻尖到杯里喝茶,他将半杯麦香鼻的茶喝下去又吃了半块巧克力饼干,胃终于安稳熨帖了下来。

    小舅又从篮子里拿出一只红彤彤的苹果,取了水果刀来,替他寸寸地削皮。

    也是在这时候他突然问及了辛溥父母的近况,他问父亲是否已经缓解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小溥又是否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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