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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一秒不停地收回,人鱼的脸试图后撤,后撤不了,当然也无法前进。然后艾格伸出另一只手,抓起在大腿旁犹豫掀动、就快要重新贴来的尾鳍,就像捏住任何一只动物不驯的后颈。
“接下来是审讯时间。”
那尾巴也彻底不动了。
“昨天你宰了一条鱼,今天你掀了一条船,好样的,北海那些半年才抢三条船的海盗团都该来看看你的战果。”
事实迎刃而解,两条人鱼,一条是他,另一条是堪斯特。
“那半条黑尾——什么时候发生的?”
“……第二天,早上。”人鱼望着他,他的计时方式是从离开船边、离开他的床头开始,“早上……它跑了很远。”
“你有受伤吗?”
“……它受伤了。”
“它那不叫受伤了,它是被分尸了。”又问,“为什么那条鱼尾是黑色的?”
“黑色。”黑鳞在潮湿的衣料上有轻微滑动,“黑色……是失去心脏的颜色。它没有了心脏。”
“都是你干的吗?掏了它的心脏?”这是问句,里面却没有太多询问的意味。
“……还有鲨鱼。”回答并不像前两个那么迅速,“鱼群吃掉了一部分……洋流带走了一部分。它该死。”
艾格没有对他的回答发表评价,他点点头,“行,海上你说了算。”
随后他推开一点他的下巴,松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皮,上面还停留着潮湿呼吸一遍遍嗅过的触感。
“有那么一两秒,我以为那条尾巴是你的。”他突然道,“然后眼睛就变成了这样。”
几秒的寂静,人鱼一直缠绕的尾巴失力般松开了。
风吹过来,他被推走的脑袋没有动弹。海潮涨起来,涨向礁岸的鱼尾,被放下的尾鳍也没有动弹。这一刻,连尾巴的意志都放归了大海。
第61章
惊涛轰然退下, 又层层满涨。
一只海鸟掠过礁石,啼鸣之下涛声澎湃。潮涌间的万千游鱼会有哪一条、哪一日明白飞翔的感觉吗?天空比海更深,灵魂挣脱束缚, 再也无法被召回躯体。
似乎曾有一个晴日, 海面下的人鱼也曾遇到过那样一对翅膀。
船桨载着人类来到海上,死去的海雕被女孩从船边放下, 落水的羽毛如坠石。游鱼好奇聚集, 巨大的鱼尾扫来, 又纷纷散开。
女孩闷闷不乐,于是兄长也兴致低落,他们趴在船舷边,从来不曾注意海底向上的窥视。
“如果是外面的海雕……我是说,如果不把它养在城堡里,也许它就不会生病,是这样吗?艾格。”
“也许。”兄长道, “但如果你一开始不把它带回去……翅膀受伤的雏鸟在野外压根活不下去。”
“伤好后我就该放生它。”
“别傻了。”他拍拍女孩的头, “伤好后它胖得都飞不起来。”
他们谈论海鸟的豢养, 用了整整一个下午, 讲到比起充足的食水、温暖的巢穴, 更重要的也许是飞翔和狩猎,而牢笼会毁掉它们的翅膀。鸟的天性是自由, 需要天空一样广阔的猎场。
是的。人类说,是这样的,驯服总伴随着天性的受难。
在那之上,海面之上, 刹那间神奇的言语让所有古老复杂的规律与此相通——得到总伴随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