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1/2)
“小张,跟我去心内病房走走。”张富祥当天本来该轮休的,但他师父这两天也在青州,才从汇川那边过来不久。
师徒俩有阵子没见面了,他便放弃休假,一大早就来了五院等候,想着跟师父见见面,有时间的话再请教一些问题。
他师父早年一直在五院当大夫,三年前调到了汇川,并且在省中医药大学担任教授。齐教授不仅要做临床,还要完成教学任务,已经快半年没回青州了。
师徒两个在门诊部碰头,边走边聊往住院区走,在他们旁边还有几个大夫作陪。没过多久,众人便到了一楼大厅,再走几十米,就能穿过门诊大楼后门。
“小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张富祥师父齐教授问道。
“还凑合吧,问题肯定是有。最近碰到一个女患者,她年龄不大,反复生口疮,我给她开了几次药都没有效果。现在还不确定是怎么回事。”
“哦,开的什么方子?”齐教授再次问道。
张富祥抓紧时间把方子复述了一遍,听他说完,齐教授不假思索地道:“你开的主要是清热祛火药,患者如果长期不愈,可以考虑患者这个火是因何而起,是不是阴盛格阳于外?”
“如果患者刚开始是实火,服药后会有好转,但药物是偏性的,如果长期服用这种药,患者体内就会转为寒凉。那她的口疮就有可能是体寒导致的。”
“女性属阴,本身容易体寒,用清热药还是要慎重的,尤其是长期服用,更要注意。”
张富祥刚过二十六岁,临床经验还比较少。经过师父提醒,也想到了齐教授以前带他时讲到的一些要点。得到提点,他脑子里很快想出一些药方。
他简单地跟齐教授说了说自己的想法,齐教授这才点了点头:“我没见到人,你回头再结合患者现在的情况处理吧。”
旁边一位大夫打趣道:“小张经验不够,还是很好学的。他可是咱们医院资料室的常客,可惜他现在没人带了,齐教授你要是还在这儿就好了,他想请教也能找到人。”
“那是没办法的事,大学在汇川,我肯定得过去。让他自己慢慢研究吧,有事可以给我写信嘛。”
齐教授正说着话,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就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她走得很快,离这边有五六米远时,就认出了张富祥。
“大夫,你先别走,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你。”妇女连连往这边挥手,张富祥回头看去,觉得这人眼熟。
他感觉她面色不太好,似乎有情绪。但他还是停住脚步,疑惑地道:“同志,你叫我?”
“对,张大夫,还记得吗,一个多月前我在你这儿拿过药,还复诊过,我是心脏有问题。”
五院现在也只剩下五个中医大夫,这么几个人,自然也不分科室,所以张富祥也被动地当起了全科大夫。
“啊?有印象,是你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个妇女扁了扁
嘴,看了看周围的人,没有直接回答,反倒跟他说:“咱们能不能先到一边说几句,我想问几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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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他师父难得过来一趟,时间很紧的,他又不知这个妇女到底想说什么,他就摆了摆手,说:“不用了,你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说话时,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暗示的意思挺明显的。今天他本来就不上班,他没有义务非得在这儿回答患者的问题。他会留下来,也只是不想产生不必要的争执罢了。
这妇女见他不太情愿,心里的火也往上蹿,她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当下就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在这儿说了。”
齐教授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看向这边,并没有干涉的意思。
作为大夫,每天都要面对不同的患者,出现什么样的突发状况都是有可能的。他有意让张富祥锻炼锻炼,所以他这次打定主意,就站在旁边观望。
张富祥到底年轻,也有了几分火气。但他还记得自己是个大夫,所以他压下心里的无名火,点头道:“行,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他心想他又没干什么亏心事,他怕什么啊。
这位妇女却道:“我今天去别的诊所了,人家大夫说你给我开的药开反了,难怪我吃了一个月都不管用,心律不齐不光没好,还有点严重了。我说你这小年轻既然要当大夫,能不能学好了再出来?你这不是耽误别人时间吗?”
张富祥此时此刻的感觉就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对方要是单独对他一个人说,他还不至于这么气恼。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他年轻,临床经验不足,有时候开出的药方并不管用。
但他觉得,人总得有个成长的过程,他业余时间也算努力,一有空就钻研前人和他师父的医案。可就算是做到这种程度,他还是被人当众责备,心里特别难受。
他又窘迫又气愤,张了张嘴,片刻后才道:“哪位大夫这么说的?你现在还没用他开的药,怎么就能确定他说的是对的?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吗?”
“我给你开药时跟你说过,如果觉得效果不理想,可以另找大夫,我没逼你来看病吧?”
他头一次碰到这种事,一时间有点语无伦次,情绪也很差。
旁边的人听着不像话,一位大夫连忙过来劝那妇女:“同志,有话好好说,治病这种事我们院不敢说肯定能治好,但我们会尽力。”
“如果您觉得在我们这儿治疗效果不理想,那您去其他医院也是可以的。但请你不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给张大夫扣帽子,这样是不是在点欠缺公平了?”
大厅里还有别的患者在,有人旁观了整个过程,也上来劝那妇女:“大姐,你是不是去了哪个小诊所,听小诊所大夫说的?你可别上当了,别什么话都听人家的,小心人家骗你钱。”
那妇女觉得自己被人误解了,当下不服地道:“谁跟你们说的小诊所,是诊所没错,但
() 人家大夫也是专家,还跟省里大专家一起义诊过。她还不到二十五,一个小姑娘家什么病都会看,还上过报纸,这还能有假?”
“她能骗我什么,一个疗程药费才两块多,有啥好骗的?我又不傻。”
“张大夫,我不是非要跟你争个长短,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这一个月我心脏一会跳一会不跳的,心太难受了。我要早点找对大夫,何至于受这个罪?”
张富祥气得七窍生烟,就算他技不如人,但他也用心在研究了,也没有敷衍患者,这个女人有必要这么当众侮辱他吗?
他师父年轻时也是这样,哪个大夫不是这么过来的?谁天生就会治病吗?不都得一点一点总结经验?
众人纷纷上前相劝,几个患者也过来劝那妇女:“大姐,这位大夫还年轻呢,等他岁数大经验多了就厉害了。”
“快别说了,回头再把自己气着,万一在这儿发病可怎么办?”
妇女一时口快,发作一番后也消了气。
这时她倒想起了外甥嘱咐他的话,再一想到自己刚才泄露了罗裳的部分信息,也有点后悔起来。
她主要是怕罗裳知道了会生气,以后不愿意再给她看病。
想到这一点,她就摆了摆手,匆匆离开了五院。
她走之后,张富祥心里虽然难堪,还是忍住了,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仍和齐教授往住院部走。
那几个大夫倒议论起来:“刚才那人说的诊所不会是山河路那个吧?那地方不就有个女大夫吗?听说她进了四院,还是专家,也不知道她这专家怎么当上的?”
这几个大夫都是西医,对中医缺乏了解,但他们多少都觉得罗裳这个提拔有点超脱想像,不符合现实了。
作为中医人,齐教授当然也知道四院中医专家小组的事,他还知道,那个女大夫是汇川市名医程钊明的师妹。程钊明水平跟他相当,彼此之间关系也不错,外出开会时常会碰上。
过两天,省里会针对省内中医药企业进行一次全面筛查,到时候程钊明和他都会进入检查小组,与他们一起进组的还有京市的郭老。
齐教授没有参与那几个大夫的谈话,在半路问张富祥:“刚才那位女患者,你给她开的是什么药?”
“就是炙甘草汤啊,医书上写着的,主治心动悸、脉结代。这有什么问题吗?”
张富祥仍觉得自己有点冤。
齐教授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这徒弟倒是敢开方,还给开了个经方。但越是经方,对于辩证的准确性要求越高,他这徒弟还欠点火候。
看来,程钊明这个小师妹没说错,张富祥这个方子真的开反了。那个患者一站到他面前,他大概就能猜出来病因,这就不是炙甘草汤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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